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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11:57 作者: 桑玠
……
這一回,輪到容滋涵差點被活活嗆死。
「他在香港和法國兩地來回,是個珠寶設計師,也是柯輕滕的兄弟。」提到柯輕滕的名字,尹碧玠的聲音頓了頓,很快又恢復如常,「就算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他很會玩,估計可以給你枯燥的律師生活帶來些不同的色彩,可以讓柯輕滕幫你們引薦一下。」
容滋涵看著她說話,見她似乎真的在為自己牽線的事情上表現出比較好的情緒,為了不拂她的意,便乾脆地答應了下來,「好。」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話,嚴沁萱因為家中有事,先行離開,容滋涵則繼續陪著尹碧玠說話。
嚴沁萱提著保溫瓶走出房間,剛關上門,就看到柯輕滕毫無波瀾的臉頰,想了想,她告訴他,「碧玠看到我們,情緒似乎還不錯。」
的確是不錯,不但開口說話了,有淡淡的笑容、也有往常銳利又毒舌的玩笑,幾乎和傷病之前一模一樣。
柯輕滕望著她,過了半晌,淡淡道,「謝謝。」
「不用,」嚴沁萱搖了搖頭,又說,「碧玠從小就是個很堅強和獨立的女孩子,現在你是她最親近的人,甚至比我們這些好朋友都更親近,所以她對你的態度,往往就是最沒有道理可循的,我想,如果碰到這件事情的是我,可能我會徹底崩潰,正是因為碧玠太堅強,她承受了下來,我覺得她需要的不僅是時間的緩和,更是你的陪伴。」
嚴沁萱曾在日本因為陳淵衫的關係見到過柯輕滕,她從前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就是無比冷漠和強大的厭女症,可誰知風水一轉,竟成了她好友的男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希望他們好。
「具體怎麼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希望你能包容她的全部。」嚴沁萱認真地說,「因為無論她對你做了什麼,只是因為她太在乎你。」
柯輕滕深邃的眼眸里此時泛過淡淡的光澤,沉默了一會,他說了一聲「好。」
**
嚴沁萱走後不久,他和傷病痊癒的鄭庭和亞瑟說了一會話後,打開房門進入病房。
病房裡有低聲的談話聲,隱約還夾雜著幾聲低啞的輕笑,讓他聽得心中更是一動。
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到過她的笑容。
尹碧玠正和容滋涵說著話,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床邊,竟然一反前幾天的漠然無視,還勾了勾嘴角,對著他道,「你來了。」
那淡淡的一抹笑,竟一時看得他的手指都有些輕顫。
「嗯。」他低啞地應了一聲,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渴麼?」
她搖了搖頭,看一眼身邊的容滋涵,又問他,「封卓倫今天來了麼?」
「他臨時有事,已經回香港了。」他答,「可能之後再回來。」
「喔。」
她似乎看上去有些遺憾,反倒是容滋涵安慰起她來,「沒關係,可以讓柯輕滕把他在香港的聯絡方式給我,我直接在香港和他約見面就好。」
她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對他說,「你送涵涵去幫她打一輛車吧,她今天沒有開車來。」
這是她這麼多天以來,頭一次,接連跟他說那麼多,柯輕滕竟覺得有一種說不清的慶幸和驚喜,他覺得她現在無論要求自己去幫她做什麼,他都萬死不辭。
只要她願意開口,和他說話。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和萱萱一起過來陪你。」容滋涵向她道別。
她神色如常地朝容滋涵擺了擺手,眉眼看上去也有些睏倦,似乎是想要睡了。
出了病房,柯輕滕按照她的指示送容滋涵去叫車,這幾天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在她的病房裡,根本沒有離開過半步,病房門口還有下屬在把手嚴陣以待。
和容滋涵一起走出電梯、剛進入醫院大廳,他卻突然猛地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容滋涵被他嚇了一跳。
他的眉眼間一瞬間升騰起霧霾,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麼,竟一步也不往前走了。
「到底怎麼回事?」見他不說話,容滋涵又問了一句。
「她是故意支開我的。」
令人窒息的幾秒,他已經陡然轉身,大步折返回電梯。
他早該想到的。
她這麼多天來一反常態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戒,之後她叫他送容滋涵去打車、知道他肯定會應允,也就是給了她機會可以進行她想做的事情。
離開。
她想離開他。
十二月的天,幾乎是冷到了身體裡的每一寸,可當柯輕滕沖入電梯的時候,渾身卻已經快被汗濕透了。
容滋涵反應也很迅速,幾乎是他一轉身,她也跟著一起跑了回來。
電梯到達頂層,兩人俱是神色可怖地衝出電梯,柯輕滕打開病房門的手勁幾乎可以凹斷整個門把。
「哐當」一聲,他沖入病房,看到的,果然是空無一人的病房,床鋪上的被子微微掀起、還留有餘溫。
而病房的一扇通往安全通道的門,卻是打開著的。
打開門所暢通的呼嘯的風,像是給了他當頭的棒喝。
二十九年的風風雨雨他都在面不改色地應對,他看到過多少可怕的狀況都不為所動,可這幾天裡她對他的漠視和封閉、卻能讓他心慌焦慮到失去理智。
他不怕她哭鬧,更不怕她對自己動手,他只想看到她走出這個黑洞的陰影,他願意承擔一切的痛苦,只要她的笑顏。
柯輕滕覺得自己現在根本沒辦法思考,更沒辦法冷靜,他找不到她,她就這樣默不作聲地支開他、然後就失去了蹤影。
他真的要瘋了。
「別急。」容滋涵見此場景,也是面容肅冷,「我們沿著通道下去,分頭找,她受了傷,不會走很遠,應該還在醫院裡。」
柯輕滕深呼吸了一口氣,點一點頭,剛想要朝門外跑去,卻突然聽到了些聲響。
這聲響,好像是水聲。
剛剛腦中一片混亂,也沒有仔細查看房間,此時才發現,位於轉角處的衛生間似乎被他忽略了。
那水聲聽得他心頭髮麻,走過去一看,衛生間的門果然是虛掩的,他用力伸手推開,門板「哐當」一聲砸在牆壁上。
她在。
定睛一看,他心中剛才那種被懸掛在半空中無法落地的感覺在慢慢消失,可卻取而代之變成了一種更痛苦的感覺,像是被人按在水裡的那種窒息感。
身後的容滋涵跟過來,看到衛生間裡的場景時,退後了兩步,抬手捂住了嘴。
是,她在這裡,她沒有離開病房。
但是那麼冷的天,衛生間裡根本連暖氣也沒有,她卻一個人一動不動地蹲在淋浴室里,抱著膝蓋,任由花灑里的水噴灑在她的身上。
「碧玠……」容滋涵嗓音有些哽咽地開口叫她。
她抬起頭來,看到是他們,卻還是沒有動,神情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