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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11:57 作者: 桑玠
這是比任何誓言都更鄭重的承諾,讓她與生俱來的所有勇氣,在這一刻,都仿佛消失殆盡了。
尹碧玠……你,真的能夠如他所願嗎?
「讓我……」
不知過了多久,她頓了頓,兩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去觸碰他的後脖頸,卻突然,蹙了蹙眉。
他看得清楚,神色一凌,手一低便將她放下地,她猛地抬起左手捂住嘴,閃身快步走到洗手台邊。
不僅反胃,連眼前都有些發暈,口腔里是一股股想要嘔吐的感覺。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她努力想要分辨,卻覺得和普通的反胃嘔吐似乎又有點不同。
打開水龍頭,她用手沾了冷水,往臉頰上輕拍。
「哪裡難受?」柯輕滕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此時走到她身邊,動作很慢地撫著她的後背。
她一直沒有回答,乾嘔了幾次,才強撐著手臂讓自己直起身,勉強搖了搖頭,「……沒事,可能只是因為太熱了。」
心底即使閃過一絲很奇怪的隱隱約約的預感,提醒著她那一種不可能的可能性,她卻沒有想去深究。
這一切都已經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數,她只是需要讓自己,先去接受第一步。
但是如果這個時候,她能夠注意到鏡子裡的他,那麼她就會發現,他的眼睛裡正隱隱蘊含著些一絲亮而灼眼的光。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伸手將她整個人輕輕打橫抱起來,走出浴室、放她到床上坐下。
倒了些溫水,他將杯子遞到她手邊,撫了撫她的頭髮,「暫時不要洗澡,先躺著休息一會。」
她點了點頭。
「也不要吃藥。」他的語氣更低了幾分。
她再次點了點頭。
「遊戲,還要做麼?」因為他是微微彎腰的動作,使得他能夠平視著她的眼睛,視線正對、一覽無遺。
尹碧玠即使還感覺有點眩暈,卻不慌不忙地勾了勾嘴角,「當然。」
「不懼怕結果?」他也勾了勾嘴角。
她搖搖頭,乾脆隨心所欲地回答,「怕什麼?頂多是一張賣身契。」
「不是普通的賣身契。」他饒有興味、還分外有耐心,即使一桌的人正在大廳里等著他開啟談判,「終身制的賣身契,想要知道具體的條款嗎?」
「有哪些?」她眯了眯眼,「『經久耐磨』?」
「的確有這一條。」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應該還有,經得住多小時不閉眼,經得住多地輾轉,經得住槍林彈雨,經得住……每一天從日升日落只能面對我一個人。」
「……你確定你要找的不是能和你日日夜夜練習搏擊的海陸空特種兵麼?」她一挑眉。
他眼底閃過一絲貨真價實的笑,此時靠近她,親了親她的眉角, 「尹碧玠。」
「記住,我會給你,我能給的、最好的。」
如此輕柔細語,她心底又是一震動,剛剛那樣的難受,似乎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兩人再對視一會,他才起身,「床頭櫃裡,有一部手機,打開後按快撥鍵一號,能夠直接和我通話。」
「好。」她點點頭,望著他一步步慢慢走向門口,突然出聲道,「柯輕滕。」
他的腳步頓了頓。
「給你一個小小的提示。」
視線里,是他逆光的俊挺背影,她望著他,目光柔和而專注。
「在太陽即將消失的時候,看著海平面,我會在世界的盡頭,等你找到我。」
如此美妙的一句話。
其實卻是她為他準備的,最精緻的暗語。
「好。」
良久,他抬手覆上了門把,頷首微笑。
…
等尹碧玠拿上他給的手機,關上別墅門、走到海灘上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乾嘔時的不適。
眼前的索馬利亞海灘,還是如昨天看到的一樣,空空蕩蕩的,甚至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整個獨立的天地,都安靜得讓人心馳神往。
她靜靜地站了一會,披緊身上的外套,朝海岸線的一端走去。
不知步行了多久,她能感覺到原本日曬的茫茫光線漸漸開始變得淡去,天色暗下來,而海岸線的那一端,也終於不再是空空如也的無人,而是出現了些人跡、看上去,還有點熱鬧。
可是很奇怪,這個封閉口,卻沒有任何柯輕滕的下屬在把手。
一步一步,她按照自己之前所設想的,終於走過了被他封閉的這一片海域,進入了索馬利亞海灘的西居民地。
這裡一眼望去,是個集市,密密麻麻的,都是些看上去天性樂觀的黑種人,有特別可愛的小孩子正在嬉耍,有一家人團聚行走,也有商販在兜售商品和食物的,雖然不比西方國家的繁華摩登,卻別有一番趣味。
尹碧玠覺得,自己這一次經行非洲國家,對所謂的第三世界,卻有種完全不同於一般大眾主觀印象的好感。
心念一轉,她又開始擔心,他到底能不能領會到自己的意思。
要是讓她長久地悶在他圈定的別墅里,她是真的忍不了,像現在這樣走出來看看最淳樸的民情、接觸到現實社會,才能讓她覺得有真實感。
心裡想了想,卻忍不住一笑,真是難為他了,她知道他一向最厭惡人多的地方。
「叮----」
突然,她聽到了自己放在衣服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尹碧玠。」
摸出手機接起來,卻不是她原本以為的冷漠嗓音。
這個聲音,她同樣的熟悉,可在此時此地傳入她耳里,卻讓她的渾身一下子變得有點發涼。
「你不會是……已經忘了我了吧?」電話那頭,清清楚楚的,是景湛。
她腦中一瞬間,閃過很多絲念頭,身處在這樣熱鬧的地方,卻讓她感到像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思慮兩秒,她淡冷地回應。
「沒有忘記啊……」景湛的語速很慢,「既然沒有忘記,那麼,你還記得最初的時候,你想要和我一起回國麼?……回你生長的地方,回你家人和朋友所在的地方,回你應該回的地方。」
「和他在一起,讓你覺得很好,很完滿,是麼。」她不說話,他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即使嗓音依舊是慵懶華麗的,可卻隱隱透著一絲逼人的冰涼,「這份好和完滿,甚至值得你每次在生死關頭,都選擇他,對麼。」
她抿了抿唇,眉眼間漸漸冰冷下來,「這些,都和你沒有關係,你不必再說。」
「你看……」那邊景湛輕輕嘆息一聲,「你總是這樣,其實你對任何人都是絕情而極有原則的,可是獨獨對他,你從來沒有原則……」
「景湛,現在的你,讓我感到很陌生。」她突然打斷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裡已經沒有任何的溫度,「應該是說,自從上了四季列車後的你,就讓我感到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