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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11:57 作者: 桑玠
    「柯先生,這艘是沿著波斯灣路線到埃及的船,他們問我們在接近埃及的海域航行有什麼企圖?」鄭庭聽得懂阿拉伯語,這時轉過頭對柯輕滕低聲道。

    「私人遊艇,度假。」柯輕滕開口。

    鄭庭將他的意思轉達給埃及人。

    尹碧玠仔細觀察著那些埃及人臉上的表情,似乎大都看上去不太相信他的話。

    「不要再繼續暴露我們的信息,問近期埃及內亂的情況和局勢。」柯輕滕淡淡吩咐完鄭庭,竟無比淡然地在躺椅上坐了下來。

    鄭庭頷首,便鎮定地對著那些槍口,詢問起埃及的情況來。

    「柯先生,他們說,最近埃及內部局勢非常混亂,軍閥要推舉新總統,抗議聲不斷,而且民間還因為宗教信仰的問題起了衝突。」鄭庭思考片刻,轉述給柯輕滕,「並且,按照他們的意思,無實名登記過的船隻只要再靠近些埃及邊界,比如我們的遊艇,估計就會立刻被出海軍隊扣留沒收。」

    「啊?那怎麼辦?」鄭飲在一旁急忙問道。

    柯輕滕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躺椅扶手,半響,目光疏淡,「棄船,先跟著他們到埃及。」

    尹碧玠聽了有些驚訝,轉過頭蹙眉看他,卻見他始終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她與他相處那麼久,自然再清楚不過他所開口說出的每一句話,必然都已經經過了多遍的深思熟慮。

    而鄭氏兄妹和戴爾,出於對他的信任,更是不會對他的決定提出異議。

    鄭庭再和那些埃及人說了幾句,其中有一個很快轉過身去拿了繩子,綁緊後甩過來,緊緊套住了他們遊艇的柱頭。

    「下槍。」

    等他們一個一個輪流從遊艇上下來轉到運輸船上後,其中一個狀似頭目的埃及人,用了生澀的、能讓他們全部聽懂的英語。

    一路從拉斯維加斯到現在,危險隨時一觸即發,卻頭一次被別人命令式地要放棄防身工具,戴爾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你們有什麼權利逼我們放棄槍枝?」戴爾沒有交出槍,神情變得十分不耐煩,「我們只是順路坐你們的船去埃及境內罷了,你們需要多少過路費我可以支付,但是不要逼我卸槍。」

    頭目似乎能聽懂一些英語,此時再加上戴爾不太配合的動作,頭目立刻就將槍舉起對準了他,頭目身邊的其他埃及船員,更是反應迅速地將他們團團圍攏起來。

    「戴爾。」只聽柯輕滕這時冷冰冰地開口,叫了一聲戴爾的名字。

    只是這一聲,戴爾也就忍住了渾身即將要散發的怒意。

    仔細思量,畢竟他們現在身在其他國家的海域和船上,主動權不屬於他們自己,此時用和平談話的方式,永遠好過直接的硬碰硬。

    即使不情不願,戴爾最後還是彎下腰、將槍放在了地上。

    「現在,他們讓我們進石油儲藏庫。」鄭庭聽完埃及人頭目的話,說,「船會在兩個小時內抵達埃及港口。」

    「告訴他們,將需要的報酬金額,寫下來。」

    柯輕滕對著鄭庭說了一句,便率先踏上台階,走入了石油儲藏庫。

    「太可憐了,前一刻我還在想著索馬利亞的海灘有多美,現在這一刻卻要去油堆里躺著……」埃及人用槍指著他們一個個下樓梯,鄭飲在尹碧玠身後小聲地抱怨。

    尹碧玠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下樓梯前,回頭看了一眼天空。

    遠遠可見的天際,似乎蒙上了一層極灰的霧霾,將天際線拉得很長。

    看上去,竟有些猙獰可怕。

    …

    進入了石油儲藏庫,尹碧玠選了一塊相對乾淨的地,盤腿坐了下來。

    這幾分鐘的時間,她其實一直在思考之後他們將要遭到的境遇。

    在早期的時代,埃及和中國的關係可以稱得上是相當好,埃及甚至是第一個承認與中國建交的阿拉伯非洲國家,可是到了後期,由於埃及越來越向美國靠近,兩國的關係,現在基本處在一個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層面。

    所以,之後到了埃及,柯輕滕的身份是絕不能被人識別出來的,這不僅因為他現在是美國聯邦的第一亞裔通緝對象,更因為他手裡掌握著無法計量的石油財富。

    對於這些阿拉伯國家,石油,是他們的生存運作之本,而柯輕滕這三個字,一旦在這些國家被揭曉,就足以改變一個局面。

    可她也不清楚,他此行的目的有沒有可能就是為了改變一個局面?

    「口渴麼?」她想得正入神,卻聽見身邊這時傳來了他的聲音。

    「還好。」見他眸色淡淡的、手裡還多了一個水杯,她也沒什麼猶豫地伸手接過。

    可能是因為鄭庭過人的交涉談判能力,這艘石油運輸船上的埃及人對他們這幾個黑髮黑眼的中國人的態度,倒還不能算是太壞,雖然談不上和顏悅色,但過了不久,頭目卻還是讓人給身在石油倉庫的他們送來一些水。

    「我發誓,我這輩子都再也不要聞汽油味了!」一旁的鄭飲盤腿坐在地上,哀怨地道。

    「我發誓,我這輩子都再也不會來埃及,絕不!」戴爾同樣沒有好臉色。

    因為他們兩個交頭接耳的幅度太大,戴爾一個手舞足蹈,竟然將尹碧玠手裡一口沒喝的水杯給打翻在了地上。

    「嘶……」戴爾倒抽了一口冷氣,沒有看她,竟然先去看柯輕滕的臉色。

    只見柯輕滕看也沒有看肇事者,過了幾秒,將自己手裡的水杯遞給尹碧玠。

    「謝謝。」她有些生硬地應了一聲,努力讓自己表情冷靜地喝下他杯子裡的水。

    戴爾和鄭飲對視一眼,立刻就起身果斷地遠離他們兩個所坐的地方,跑到了早在一開始就有先見之明坐在角落裡的鄭庭身邊。

    喝完水,尹碧玠將水杯握在手心裡,側過頭看著那些石油罐硬邦邦地說,「長年累月給你帶來巨額財產的東西現在就在你身邊,有什麼感想?」

    「氣味糟糕。」他沒什麼猶豫地給出了四個字的應答。

    這個回答太符合柯氏風格,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你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關在一艘埃及石油運輸船的倉庫里嗎?」

    他自從進入這個危險行業的金字塔頂端後,已經太多年不需要自己親歷去做一些事情,更別提遠離最高品質的生活。

    「沒有。」他頓了頓,「不過任何沒有嘗試過的,都值得去嘗試。」

    她聽著他能夠令人心都安定下來的聲音,慢慢地側過頭去看他的臉,倉庫的光線昏暗,他的臉龐卻始終不會被任何的色彩所淡化。

    「讓我猜一猜。」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有些不太舒服,咳嗽了幾聲才說,「你兩年前準備的那個項目和你手裡現在拿走的讓美國虎視眈眈的東西,是否都和這些阿拉伯國家有關?」

    他抿了抿唇,看著她,「是。」

    「中東國家,非洲國家,還有可能包括俄羅斯、中國,都會被捲入進來,對嗎?」她也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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