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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3:47 作者: 九里墨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嗚咽的風聲,和空氣中壓抑著的悲傷。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風卷著她額前的碎發,鼓著旗袍的一角,而她像是雕塑一樣,一動也不動。
後來下雨了,雨水淅淅瀝瀝地沖刷著他的墓碑和墳頭。
她才一驚,原本沒有絲毫情緒的她頓時就陷入了奔潰邊緣,跪趴在地上,徒手刨著地上的黃土。
指尖都斷了,她捧著一把土,顫著身子將土蓋子他的墳頭上。
再厚一點,更厚一點。
她佝著身子來來回回,整齊的髮髻早已凌亂,旗袍上全是泥濘的黃土。
她終究沒了力氣,跌坐在他的墓碑旁。
大雨沖刷著她纖弱的身子,斷了指甲的手指顫巍巍地攀上墓碑,從一開始若有似無地觸碰,到最後指尖摳著那些下凹的字。
她將臉貼在墓碑上,仿佛抱著昔日戀人,哭聲從壓抑漸漸地放開,仿佛響徹山谷,連雨聲都奈何不住。
組裡的人都動容了,張導忍不住紅了眼,回頭一看,小桃已經趴在周梅仁的肩膀上壓抑著哭聲。
原本,鏡頭到這就戛然而止了,就在這時候,蘇暖一動,張導突然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攝像師說:
「快,把鏡頭拉近!」
誰也料想不到,蘇暖會臨時加了戲。
她從衣袖裡掏出了一把匕首,是少帥當初贈予她的信物。
身子慢慢側過去,抓著匕首的手顫抖著,一下又一下地在墓碑的右下角刻著字。
劃聲利利,清晰地刮著每個人的耳膜。
她佝僂著的身子被雨水沖刷地愈發單薄,顫抖著將所有的力氣都凝聚在手上,手背青筋凸起,指節泛白。
密密麻麻的痛意也隨之匯聚在指尖上,那種無望的空洞和恐慌,席捲著她的四肢百骸,這麼多天的堅持都好像化作了灰燼。
十天了……
音訊全無!
最後一刀,她幾乎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
「鐺----」
匕首落地,人也昏倒在地上。
鏡頭拉近,墓碑的右下角,字跡清晰,震撼著在場的每顆心。
【未亡人.蘇暖】
「蘇姐暈過去了!」小桃尖叫著大喊一聲,沖了過去。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將蘇暖從地上抬起來,放在旁邊演員臨時休息的躺椅上。
倒熱水的倒熱水,拿干毛巾的拿干毛巾。
張導還未從那五個字中回過神來,仿佛徘徊在震驚與大徹大悟中,直到身旁的攝像師提醒他那墓碑上的字跡怎麼辦。
「她剛才意識模糊了,叫人把蘇暖的名字改成素環,補拍她倒地後的一個鏡頭。」
旁邊的人都聽清了,久經沙場的張導竟顫了聲音。
……
蘇暖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月牙灣的別墅里。
她躺在大床上,側頭就能看見落地窗外的白色海棠,比前兩天開得更多了,下著雨,想來草坪上的落花也更多。
應該很漂亮。
「我怎麼會來這裡?」
小桃說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嘴裡細細碎碎地念著要來這裡。
「醫生說叫你要好好休息,切勿再勞累了,蘇姐,你聽我一聲勸吧。」
醫生還說,她是憂思成疾。
「好。」她沉默了好幾秒,才說一個字。
小桃陪著她到晚上十點多才走的,是蘇暖要她離開,說自己一個人可以。
確保她真的可以照顧自己,其實小桃還是不太放心,可她知道蘇暖是個善於隱忍的人,她不能這麼殘忍,連這樣小的私人空間都不給蘇暖。
小桃在走之前,將門鎖上。
卻在別墅外看見了唐時慕的車。
後車座的車窗降下。
「唐總。」小桃走到唐時慕的車旁,「您來多久了,怎麼也不進去?」
「剛到。」唐時慕平淡道。
司機卻是一愣,已經來了五個小時了。
可他哪裡敢開口。
唐時慕的瑞鳳眼裡噙著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他朝別墅看了一眼,眼底深處藏著壓抑著的神色。
只是一眼,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問:
「她睡了嗎?」
小桃站在原地,作勢要側身,「我出來時還沒睡,您這會兒進去估計也沒睡,我這就帶您進去。」
「不了,上車,送你回去。」
小桃抿唇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坐進了副駕駛座。
唐時慕的車后座,從始至終也只坐過蘇暖一個女人。
連他的母親,妹妹都不曾破例。
小桃更不敢。
……
蘇暖半夜的時候發燒了。
夢裡只覺得深處火海之中,後來嗓子疼得緊,她才轉醒過來,身上不同尋常的體溫燒得她頭腦一片空白。
她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靠在床頭看著周圍的一切,好像是夢。
也只能是夢。
夢裡,可以哭。
她緊緊地抱著膝蓋靠在床頭,腳趾捲曲著,身子顫抖著,手指緊扣在一起,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她壓抑著的哭聲幾乎被淹沒在雨聲里。
後來又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醒來頭更重了,身子也越來越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