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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2:49 作者: 謝不敏
趙嘉兒心裡原本還有點怨念,怨廖書言扔下她一個人過除夕,甚至在她發病期間對她不管不問。
一聽莫斌的話,她頓時慌了:「廖老師不在南京?」
她一激動,心跳就驟然加快,心電圖檢測儀也跟著起了反應。
莫斌唯恐她又出什麼狀況,連忙擱下手中的碗,道:「少夫人,您稍安勿躁,少爺這兩天就會回來了。您一切都好,少爺回來才會安心。」
趙嘉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了,莫叔叔。您別守著我了,去休息吧!」
病房有家屬休息室,莫斌進去後,又不放心地回來囑咐道:「少夫人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及時叫我,或者按床頭的鈴。」
「好。」
靜悄悄的病房內,趙嘉兒盯著白花花的牆壁看了許久,看得眼睛有點累,才閉了眼。
她的手摸到床邊柜子上的文件,拿起簽字筆,猶豫了許久,還是放下了。
她想等廖書言回來,在他的陪同下做出選擇。
這一次,她再次意識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而她,想為他留一份獨屬於彼此的回憶也做不到。
她總是抱著僥倖的心理,總想著自己可以為他留下一個孩子,到頭來,一樣是奢望。
病情反反覆覆,她知道失去了這一次機會,以後再想有孩子,幾乎沒有什麼可能。
她以為自己還可以多陪他幾年,如今看來,似乎是不可能了。
藥物治療期間,醫生幾次建議趙嘉兒及早簽字做人流手術,她總是推脫,想要等廖書言回來再決定。
醫生見她態度堅決,只好不再勸了。
這兩天,南京一直都是雨雪天氣,趙嘉兒想要出去透透氣都不行。
醫院無聊,她每天只能百無聊賴地站在病房的窗口看雪看雨,偶爾也陪著莫斌看看電視。
莫斌愛看動物世界和各類新聞,每天都會準時守在電視機旁。
趙嘉兒雖然對這類節目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莫斌一直不辭辛勞地照看她,她不能因為自己是病人的緣故,剝奪一位老人在醫院裡的唯一愛好。
新聞里說,警方日前搗毀了邊境的一個販毒團伙,毒販子相繼落網。
鏡頭裡,她似乎看到了廖書言的臉,短短兩三秒,她都沒看清,畫面便切換到了別處。
「莫叔叔,」趙嘉兒叫了一聲,輕聲問道,「廖老師去了雲南麼?」
莫斌的雙目並未離開電視熒幕,只點了點頭:「嗯。」
趙嘉兒更加篤定剛才沒認錯人,追問道:「去做什麼?」
莫斌嚴肅而正經地道:「有些事,還是等少爺回來和您說好一些。」
趙嘉兒低低地應了一聲:「哦。」
寒風驟雪裡,一束車燈刺破重重雨雪,在市醫院外緩緩停住。
小遲將手邊的黑色雨傘遞給正要下車的廖書言,斟酌了片刻,道:「少爺,替我向少夫人問聲好,我先回雲水禪心了。」
「好!」廖書言接過雨傘,叮囑道,「路上小心!」
下了車,迎面一陣寒意,從他的領口直竄胸口。他趕緊撐開傘,沿著燈光,踩著積雪快步朝醫院大門走去。
一樓大廳里依舊有三三兩兩的家屬零零散散地坐著,卻都是一副睏倦不已的模樣。
廖書言見電梯門口一對年輕夫妻在鬧彆扭,想了想,還是選擇走樓梯上了三樓。
他正要推開病房的門,值班的護士正好從裡面出來,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疑惑地皺了皺眉:「這位先生是病人家屬麼?」
廖書言禮貌地笑了笑:「是的,裡面的人是我妻子。」
護士仍然不太放心地打量著他,隨手帶上病房的門,道:「登記了麼?沒有的話,就跟我去登記吧。」
廖書言雖然心急,還是跟著護士走了。
而他見趙嘉兒的主治醫生還留在辦公室里,登記完之後,又單獨找了他。
廖書言此來匆忙倉促,又因奔波忙碌了一段時間,精神不太好,嘴唇上方和下巴處甚至有了青色的胡茬。
主治醫生一眼沒認出他,戴上眼鏡端看良久,才笑道:「廖先生可算回來了!我正想跟您說說您太太的事!」
廖書言問道:「她的情況怎樣?」
面對廖書言,主治醫生也不打算隱瞞,如實相告:「病人病情突然惡化,這是我們這邊也沒預料到的,藥物治療只能暫時延緩病情,須儘早做移植手術,否則,越往後,風險越大。另外,病人肚子裡的孩子也建議拿掉。」
廖書言閉眼捏了捏眉心,沉沉地問了一句:「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病情突然惡化麼?」
醫生抬手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雙目有些悲憫:「導致病情惡化的原因是病人自己的情緒。廖先生作為家屬,應該要多留意病人的情緒,大喜大悲大怒,都會影響病情。您太太……顯然是情緒過於消極悲觀,最近應該受過幾次刺激了。」
醫生的一番話,讓廖書言無話可說。
他知道一切影響她情緒的人和事。
病房裡,趙嘉兒已經入睡。
幾日未見,他感覺隔了好幾個世紀。
病床上的人,瘦小孱弱得讓他心口發疼,仿佛紙片一般,風一吹,就會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