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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2:06 作者: 不似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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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犁雨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雨後泥濘,她背著裝滿細軟的小包袱,膽怯低著頭行走在無人小巷。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她本想等早上趁亂出城,沒成想才逃出太子府就被人追上,要不是傾盆大雨迷人眼,她差點就被人搜到。
城門口都是搜找的衛兵,她根本出不去。
背後傳來孩童稚子弄的打鬧聲,江犁雨宛若驚弓之鳥,迅速藏在牆角,等聲音退去,才輕輕探出頭。
她想過去找江家人,但江妃與她接連出事後,嫁出去的姑侄們不願再接濟家裡,老宅被變賣,一家子叔伯姑嫂不知分去何處,她連爹娘都找不著了。
更不敢去嫁出去的堂親府上求救,她是戴罪之身,人家肯定直接把她送去官府。
江犁雨欲哭無淚,身上又髒又濕,帶著一股雨水捂出的臭味,宛若乞丐。
她無處可去,還不如在廢太子府,好歹有個屋檐擋雨。
她也算嬌養著長大的,何曾受過這份罪。
巷口有家賣蔥油餅的。
江犁雨餓了一天一夜,忍不住走到了賣餅的面前要了塊餅。
街上酒樓客棧里還有更美味的,可她不敢去,怕被抓,只能在這兒買塊餅將就。
「不要蔥花,不要太多油,餅薄一點,多烙一會。」
賣餅的都是一鍋烙一疊,接待的都是平民,沒見過要求這麼多的,不樂意道:「就這個,愛吃不吃!」
江犁雨氣得臉皮爆紅,「你!」
她忍了忍,「好歹少放點蔥花,我不愛吃蔥。」
餅老闆:「你知道什麼叫蔥油餅嗎?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來找茬來了?」
賣餅的是個脾氣暴躁的中年漢子,舉著鐵勺咆哮,「愛買不買,滾!」
片刻後,江犁雨哭著啃著一塊蔥油餅走進了巷子。
她一邊啃一邊往地上呸蔥。
「真難吃!」
身後一條大黑狗甩著尾巴,一路跟隨著她吐的蔥花。
江犁雨怕狗,平時見的都是權貴養的白毛小奶狗,沒見過這麼黑這麼壯的,與狗四眼相對,爆發出一聲驚天大哭,拔腿就跑。
黑狗盯上她手裡的餅,甩著舌頭和哈喇子狂追。
江犁雨看著嬌弱,被狗追了八條巷子不帶喘氣,最後被一下子絆倒在泥坑裡,喝了一肚子泥水。
黑狗拽走她手裡蔥油餅跑了,江犁雨哭著把黑狗的祖宗十八代罵個遍,剛從泥坑裡坐起來,便怔住了。
她面前出現了好幾雙黑長靴,看樣式料子,絕不是民靴。
不是民靴,那只能是……
一根屬於男人的粗糙手指伸到她面前,晃了晃,領頭的森森一笑,「可把您抓住了,廢太子妃。」
那個「廢」字格外咬牙切齒。
江犁雨吞了口唾沫,哆嗦著抬起頭,被泥水洗過的小臉慘白如紙,「你、你是秦恕的……」
這些人她見過,是秦恕的人!
那些人沒給她說下去的機會,用沾了藥水的布捂住她口鼻,不一會江犁雨便沒了聲息,軟軟倒在泥地里。
第81章
廢太子秦湛面色蒼白坐在府中, 盯著地上五花大綁的江犁雨,手指幾乎要摳出鮮血。
他落了難,還以為表妹是唯一的真心人, 甚至打算原諒她當初設計陷害他臨幸她的事。
誰知連江犁雨都想背叛他,趁著他不知道, 勾結護衛從後門跑了。
真是狗膽包天, 還不要臉。
他被囚禁,久不出門, 不知道他廢太子已淪為滿京笑柄。
秦恕的人把江犁雨提回來的時候可沒給面子,等同遊街,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看見廢太子妃是何等狼狽。
廢太子府清冷, 連仆侍都沒幾個, 與昔日奢侈東宮沒法比,桌上連杯熱茶都沒有, 司桔不動聲色掠過府中寒酸陳設, 袖子掖了掖鼻尖,真不知道這位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這段日子怎麼過的。
若是乖乖因無德無能被廢,好歹也能封個閒王離京逍遙, 非要犯下咒殺皇父的大罪, 能留條命,已是天家開恩。
「殿下,定王讓我轉告您,人是給您送回來了,還望殿下好好管教, 廢太子妃下回若是再跑,可要進大牢了。」
秦湛目光下沉, 克制著心底的怒火,「多謝三弟,還特地將人送回來,承了三弟這份情,真不知如何還報。」
司桔笑著輕諷,「殿下說笑了,同是兄弟,定王殿下此番做法也是為了成全殿下與廢太子妃,你們二位情深義重,定王殿下又怎能將你們分開,有殿下這句話,也不枉定王一片苦心。」
秦恕的人馬烏壓壓立在門前,司桔是秦恕派來傳話的,打狗還得看主人。
秦湛以往最見不得陰陽怪氣的內侍,這會憋了一肚子的火,也只能忍氣吞聲。
他咬牙切齒道:「說完了?」
司桔笑容依舊,「定王殿下還讓殿下你好好保重身體,切勿因氣傷身,這所謂氣出病來無人替,他還等著您二位子孫滿堂、長命百歲,給侄兒的長命鎖都備下了,都是用抄江家、傅家、霍家的金銀打的,您要多少有多少……」
司桔語調輕快柔和,秦湛卻好似聽見催命符音,渾身發抖,暴怒地抄起茶杯往地上擲去,「閉嘴,滾出去!」
除了江家是秦湛的母家,傅、霍二氏也是鼎力支持他的世族。
他的後院裡就有兩家送來的女兒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