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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1:33 作者: 挽風歌
蕭寒倒在寢殿門口的不遠處,眉頭皺成一團,沒了往日裡的高高在上,像是在忍耐什麼,手臂發著抖。
「老奴本來有事稟告,來到這就看到陛下這副樣子,」劉公公焦急道:「可老奴的身份又不能露面去請太醫。」
許羿把對方臉側的頭髮拂開,抱起人才意識到這人背後都濕了,感受到溫暖的體溫,懷裡人眉目舒展些,下意識偏頭蹭了蹭。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他,感覺這人只是被夢魘住,便說道:「沒什麼要緊事,不用宣太醫。」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對方除非實在不得已,否則甚少允許太醫靠近,具體緣由他也不知道,反正這人什麼都不告訴自己。
他把人放到寢殿的床榻上,隨後轉身相問:「深夜來此,找陛下什麼事?」
「這……」
劉公公猶豫了下,主子曾交代過他,有什麼事必須親自前來,不可假借他人之口,但現在看到二人這般親昵,想來對方應是主子放心之人。
「齊王今夜到訪,老奴猜應是文家那兒出了什麼動靜,匿於床榻底聽到……」他把之前在康寧宮聽到的一切告知。
許羿抱臂靠在榻欄旁,面上看不出喜怒,沒對文家的安排置出評價,也沒思考該如何應對。
「有勞了。」
「當不得當不得,」劉公公後退一步,看著床榻上的人眼中不知包含著什麼,嘆息一聲,「能幫到陛下便是最好。」
許羿不禁頓了頓,他本以為對方是蕭寒不知用什麼手段挖來的,看現在這場景倒像二人本就有什麼淵源。
「還請貴妃娘娘好生照顧陛下。」
劉公公跪到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許羿沒反應過來,正面受了這個禮,事到如今,他竟發覺自己不再對貴妃這個稱號感到牴觸。
劉公公緩緩離去,等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低頭看這個讓他毫無辦法的人。
腦中不停回放著劉公公之前的話,他突然想明白了蕭寒為何一直不願跟他說全部的安排。
根本沒有什麼安排。
他沒打算活著回來。
七十二路高手,重重殺機,此次對於文晟來說,又何嘗不是破釜沉舟,想從那麼多人眼皮底下矇混過關,談何容易?
兵權交到昔日的兵馬元帥手上,朝中暗處埋伏著的人準備就緒,再加上費雲初的幫忙,一切都已安排好,時機一到,有沒有他都不再重要。
他若死了,文家便又多了一條弒君罪名,永無翻身之地。
從初見對方的那天起,面對那樣一雙壓抑又寒涼的眸子,他就應該意識到,蕭寒這後半生都是為了復仇而活,此後便是執念消散,玉石俱焚。
許羿輕笑一聲,用手捂住半張臉,蕭寒啊蕭寒,你還真是一點兒沒變,當初也是拿著管破藥劑慷慨赴死,怎麼,這世間除了恨,就沒別的讓你留戀了嗎?
榻上人一動不動,看上去睡得很沉,許羿垂眸俯身下來,從這個角度看,這人倒是異常乖巧。
上個世界分別太急,他從未以這個角度看過他,但卻莫名覺得此情此景非常熟悉,就像穿過遙遠的時間空白,追溯本源,是刻在心頭的本能。
這人到底是誰?
不是蕭寒,不是顧淮,也不是曾經的別的什麼人,是他原本,究竟是誰?
心口不可抑制地抽痛一下,經歷這麼長時間的苦,是他犯了什麼錯,還是所求何為?
對方動了一下,因衣袖被他攥住,許羿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他嘆了口氣,上榻把人牢牢抱在懷裡。
罷了,不想這麼多,反正現在人還在。
他戳了戳皇帝陛下平時總沉著的這張臉,拿過一縷墨發放於指尖反覆碾磨,就這麼靜靜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沉沉睡去。
翌日,置辦秋獵事宜的禮部官員在殿外早早等候。
蕭寒翻了個身,時隔多年,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安穩的夢境,他抬手擋了下陽光,周身都是昨夜睡好了的神清氣爽。
外頭人在門外匯報,蕭寒扶住頭,「讓他去御書房等朕。」
隨後他坐起身,找尋衣物時才發現身旁還有一人,動作不禁一頓。
許羿向來醒的晚,而且不易被吵醒,昨夜嫌難受他便把中衣脫了,此時穿著一件單薄裡衣,墨發披散,眉眼如玉。
大早上看到這麼一個美人躺在身側,任誰都會有些觸動,寡淡到現在的皇上也不例外。
他說不上心裡的感覺是什麼,只覺得起床時在身邊看到這個人,內心十分微妙。
不是說要去書房睡嗎……
他意味不明地盯了眼前人一會兒,放輕動作穿戴好衣物出門。
與禮部官員商定好日程後已近中午,平常時候蕭寒這會兒一般不會離去,但今日他突然很想回內殿。
那人現在在幹什麼?
許羿一身濕淋淋的回到房間換衣服,在門口擦花瓶的宮女嚇了一跳。
「娘娘,您這是……」
許羿朝身後擺了擺手,「不必管我,你忙你的就是。」
換完衣服後他便支著頭坐在桌案旁,等待蕭寒下朝。
正乾殿這麼多年下來都沒什麼人氣,蕭寒不喜人伺候,就算是下人也僅僅是保留了打掃的那批,因懼怕對方,本著多說多錯,這些人也是一片死氣。
他看著眼前忙忙碌碌只顧幹活的宮女,很是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