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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1:33 作者: 挽風歌
蕭寒負手立於他身前,神色漠然地看向他,眼神冰冷。
半晌,他才緩緩吐出幾個字,語氣森然,「你倒真不怕死。」
讓一個人受盡苦楚又吊著一口氣,這種感覺蕭寒再了解不過,他對力道的把控剛剛好,瀕死之際,任何人都會下意識掙扎,但對方竟無絲毫反應。
待緩過眩暈感後,許羿才直起身喘著氣說:「你又不是真想殺我。」
生死關頭走一遭,他依舊沒有收斂的意思,「白日的不殺之恩,在下還沒來得及感謝。」
蕭寒眯起眼,銳利的目光盯進他眼底,「你別以為朕真的動不了你。」
「臣當然知道,」許羿搖了搖頭,「不過還是那句話,陛下,何必呢?」
「你我如今都一樣,不過都是太后的棋子。」
「既然都不甘心,那為何不能聯手?」
蕭寒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掃,並未答話,他繞至寢宮正中央的紅木桌旁,坐下身。
「你能幫朕什麼?」他把玩著指間玉扳指,話語聲漫不經心。
隨後他就見對方抬起手,嫁衣展開,金絲鳳翼一覽無餘,頭飾被摘下,又被隨手扔到桌前。
蕭寒叩桌子的手頓了頓。
「陛下為何送來這衣服?」許羿不答反問。
「先帝七尺高台,大賓迎娶,是真心寵愛文貴妃,若陛下只想藉此羞辱臣,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
蕭寒支著頭抬眼,看過去的目光中帶上些許饒有興致。
「如今文家掌權,朝堂人等面和心不合,臣不知陛下所想,但齊王歲數將至,你若想從這豺狼虎視中脫身,能做的唯有拖時間穩住文家。」
「朝堂上能與文相抗衡,是當今以御史大夫為首的清流一派。」
進宮前許羿最擔心的是蕭寒像外界說得一樣昏庸無能,不聽勸諫,但現在看來好在並不是這樣。
他登基後的兩年經歷在系統這完全空白,但想都不用想,太后一定會想盡辦法往他身邊安插棋子,使其行動處處受限。
「明面上我是太后那邊的人,臣可以想辦法從中斡旋,也可以給陛下足夠的時間扶持自己的勢力。」
眼前人站得筆直,說話不卑不亢,立若修竹,蕭寒漸漸垂下眼眸,神色間捉摸不透。
片刻後,他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許羿許之欽……
有點兒意思。
他低聲念叨了遍這個名字,事實上早在太后把對方畫像安排出來時,他就暗自調查了這個人。
蕭寒從小長在宮裡,對中都的各家公子哥多少都有些了解,唯獨這個許之欽,宮廷里的宴會從未出現過。
不止如此,對方在坊間露面的時候也很少,若不是那張臉,眾人恐怕都不知道英國公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故此他查到的東西並不多,這人究竟是何底細也不清楚,只知道對方在許家並不受重視。
本以為這人是想藉此機會,乘上太后那張扶搖直上的船,可現在看……
心下這麼想著,他面上卻絲毫不顯,「朕為何要相信你?」
「陛下,」許羿嘆了口氣,「臣若真是太后派來的人,今日根本沒必要說這些。」
他所言極是,如今的蕭寒根本沒什麼可圖謀的,即便有,他在對方面前這麼暴露,也是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可即是如此,蕭寒也還是不相信他。
從小長大的環境和經歷,讓他很難去信任一個人,他不想要任何人幫忙,即便身邊群狼環伺。
他不在乎這條命,活到現在的唯一理由,也只是復仇。
不知想到什麼,蕭寒眸色越來越幽深,裡面好像暗藏幾把大火,伺機而動等著摧毀一切。
心緒百轉間,許羿已經脫下那套繁縟嫁衣,他把衣服疊整齊地放在木櫃頂,回頭看向他。
「陛下,您今日來此,不過是做樣子給太后看,有臣陪您一起演,何樂而不為呢?」
他朝蕭寒走去,掌燈面對面坐下,「是要隨時會有隱患的金絲雀,還是出謀劃策的謀臣智士,陛下自己選。」
「謀臣智士?」蕭寒好似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事,低頭輕笑一聲,「你倒真會給自己扣高帽子。」
許羿沒在意,只是在他對面挑眉,「是不是高帽子,你以後自然知道。」
以現代人的眼光放眼整個朝廷,他自認自己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這位任務對象。
雖說沒有自暴自棄,但也非常不好搞。
「至於在下自己,當然也有私心。」他知道如今的蕭寒並不相信他,故此只能以利益為由把二人捆綁在一起。
「一是我不願淪為他人棋子,二是在國公府受氣這麼多年,這也是個翻身的好時機。」
一番談話後,兩人間氣氛逐漸緩和,蕭寒過了好久都沒再說話,也不知同意了沒。
半晌,他又回到之前的那副混帳模樣,打了個哈欠。
「什麼時辰了?」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許羿愣了愣,他尚未習慣這個世界的計時方式,但單看窗外景象,也知道這會兒的天快亮了。
蕭寒自顧自起身,邊褪外衣邊往榻邊走,「朕乏了。」
許羿頓在原地未動,不遠處的人便直接轉過身,「還愣著幹什麼?」
他一臉複雜地朝其走過去,紫檀木榻邊周圍遍布薄幔,繡著鴛鴦的大紅錦被攤開,之前二人在榻上爭鬥,被罩還撕開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