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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1:33 作者: 挽風歌
    「哥們兒,」許羿笑了笑,眼角弧度彎得恰到好處,「你叫什麼?」

    「顧淮。」

    「哦……」許羿瞭然地點起頭,片刻後,他似是才反應過來,張開嘴一臉驚訝。

    「顧淮?你是A3區那個顧淮?A級……」

    「不是。」顧淮移開目光,瞬間打斷了他。

    「同名同姓嗎……」許羿聞言變得有些失落,他掩下眸中神色,不過片刻嘆了口氣,「也對,如果是那個顧淮的話,應該不會被困在這兒。」

    顧淮聞言神色不變,只是自嘲地輕蔑一笑。

    「淮哥,」許羿自來熟地換了稱呼,「那你怎麼一個人?」

    對方沒說話,許羿摸了摸後腦,自顧自說下去,「我之前就是個普通人,是最近才覺醒異能,我沒有編制,但我看你穿著作戰服,應該——」

    「一具屍體上扒下來的。」顧淮聲音變得有些冷。

    許羿神色淡下,聞言也不再試探對方,末了,他恢復了臉上笑意,「淮哥,既然咱們都是一個人,遇見即緣分,搭個伴兒吧。」

    他看向門口的纏繞藤蔓和遍地遊蕩的喪屍,嘟囔道:「我還不想就這麼死。」

    顧淮無動於衷地斜睨他一眼,淡淡道:「這裡有高級喪屍。」說了半句他就住了口,後續的話已不必再說。

    他離許羿坐遠了些,抱臂靠到另一處牆角,閉上眼,似是打算聽天由命。

    小隊那幾人逃亡時驚動了不少高級喪屍,如今周邊所有喪屍湧來於此,一個用不了異能,一個有也等於沒有,不可能從這片屍海中逃出去。

    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已經累極的他不想再做任何事。

    這人一副拒絕交流的漠然姿態,許羿複雜地看著他,空氣陷入一片寂靜。

    他情不自禁地摳起牆角碎屑,眉目沉沉,他非常理解對方現在的心情,沒有異能,被隊友拋棄,更別說他當初還是為了救對方……

    陳舊的灰色牆皮被扒下來一大塊,許羿閉眼嘆了口氣,別說顧淮了,連他都覺得憋屈又寒心。

    他必須讓對方振作起來。

    腦海中正想著辦法,霎時間,許羿神色一變。

    他抬頭往門外看,似是意識到什麼,幾步跑到顧淮面前,拉起人就往對面包廂跑。

    眼前驟然出現一片陰影,顧淮睜開眼愣了愣,被猝不及防地拉了一個踉蹌。

    許羿身形迅捷,幾秒鐘的時間,兩人就已經進入包房,開門的一剎那,顧淮剛要開口,就被對方瞬間拽進門,下一刻,許羿猛地扳過他肩膀,從身後捂住他口鼻,神色嚴峻。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與之伴隨的,是喪屍扭動骨骼的錯亂音。

    拖拉的聲音一頓一頓,光是聽著都能想像出對方拖著殘肢緩緩爬行的樣子。

    高級喪屍聽覺異常靈敏,可以聽到幾百米外的細微聲響。

    門外的這隻,正有目的地往二人之前所待方向移動,很顯然,這是一隻高級喪屍,它口中發出嘶啞的低吼,圍著那處徘徊。

    門後二人大氣都不敢出,許羿從肩後緊摟著他,是個十分親密的姿勢,顧淮甚至可以感覺到貼在背後的陣陣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喪屍才拖著吊垂的腳,緩慢離開,許羿緊緊盯著光屏,見代表對方的紅點離開範圍,才鬆開捂著顧淮的手。

    【精神力治癒截止,3%】

    許羿長眉一挑,尋思著復又把人拉回,收緊手緩緩呼出一口長氣。

    「呼……嚇死我了。」

    兩人此時靠的很近,那雙手臂微微顫抖,力道卻很大,把顧淮牢牢禁錮在原地。

    他僵著神色,半晌,眼底才流露震驚,「你能感應到異種?」

    「嗯。」許羿把頭搭在他肩上,「淮哥,我害怕。」

    做戲做全套,許羿聲音甚至帶上一絲哭腔。

    「你先放開我。」

    顧淮偏頭皺起眉,神情有些不自然。

    聽著耳邊的5%,許羿戀戀不捨地鬆開手,對方轉身看過來,與那雙黝黑的眸子甫一對上,他靈機一動。

    他看了這人的過往人物線,如今可以說比顧淮本人還了解他。

    「淮哥,怎麼辦……我不想就這麼死。」許羿閉眼顫聲道。

    他走到滿是碎玻璃的窗前,低落道:「我還有很多事想做很多人想見。」

    青年留著一頭十分整齊的短髮,微弱的光線下呈現一種淡淡的栗色,眉眼精緻皮膚很白,在布滿蜘蛛網的暗室中顯得非常乾淨。

    上學時一定是班裡最受歡迎的那類大男孩。

    顧淮凝視對方側影,波瀾不驚的眼底出現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六年來,他經歷過無數生死,無論面對多恐怖殘暴的變異生物,他都從未退縮放棄過,但末世中最讓人絕望的,從不是生存環境有多艱難,而是廢土之下深藏地底的複雜人心。

    沒有人想死,說著「我不想死」的時候他們面容無一不是驚慌恐懼,為了活下來,他們什麼事都可以做。

    見過了太多的人性醜惡,他本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但乍然看到這樣的人,他生出一股久違的動容。

    面前這個人,眼底沒有害怕,只有遺憾和難過,澄淨的像許久不見的月光,不是見慣了的死氣算計,而是面對荊棘叢生的希望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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