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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0:46 作者: 林不歡
裴斯遠身體一僵,撫在余舟背後的手登時便頓住了。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慢慢伸手將對方環在懷裡,那動作彆扭又僵硬。
他從前經常攬著余舟肩膀,可攬著人和抱著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前一種只是手臂和肩膀的接觸,而後一種,則是兩副身體的接觸。
裴斯遠第一次發覺,他余賢弟的身體,抱著的時候比看著更軟。
明明和他一樣也是個大男人,抱著怎麼就這麼軟呢,他都不敢使勁兒,生怕把人抱疼了。
裴斯遠一邊感慨,一邊又忍不住胡思亂想,暗道自己從前怎麼就沒注意過這些?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余舟稍稍緩過來了些許,腦袋離開了他的肩膀。
「睡吧。」裴斯遠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臂,道:「天亮還早著呢。」
余舟點了點頭,老老實實躺下,但目光卻一直盯著裴斯遠。
裴斯遠拉過薄被給他蓋好,見他窩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看著可憐巴巴的。
「要不……我睡在你旁邊?」裴斯遠問道。
若是換了從前,余舟多半不會利利索索答應。
但今日他做了噩夢,正是害怕的時候,聞言不止沒有拒絕,還主動往裡挪了挪,給裴斯遠讓了個位置出來。
「這回不怕了,睡吧。」裴斯遠躺在他身邊,身體看上去有些僵硬。
若是余舟這會兒稍稍放鬆一些,就能覺察裴斯遠面對他時和從前不大一樣。
彼時的裴斯遠,不僅能坦坦蕩蕩躺在他旁邊,還能分出閒情逸緻逗他。可此刻的裴斯遠身體緊貼著榻邊,兩隻手規規矩矩地疊放在自己身上,看上去簡直不像他自己。
可惜余舟這會兒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觀察對方。
他翻了個身側躺著,朝裴斯遠道:「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行。」裴斯遠應道。
「我今天突然忍不住想,我命還挺好的,遇到的都是好人。」余舟道。
「你自己也是好人。」裴斯遠道。
「那我就是個命比較好的好人吧。」余舟道。
裴斯遠忍不住一笑,「你說你命好,那是因為你自己知足。若是換了不知足的人,定然要想,為什麼自己是生在平平無奇的余府,而不是生在宰相府或者國公府?」
「你遇到了我,莫名其妙到了御前,這若是換了會鑽營的人,定要在御前好好表現一番,以求能升官發財。」裴斯遠道:「可你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從不知道上進為何物。」
但也正因他這種不爭不搶的性子,反倒和裴斯遠成了朋友,就連路知南都對他頗為喜愛。
余舟被裴斯遠說得有些尷尬,小聲辯解道:「我也……沒那麼不上進吧?」
「嗯,在吃喝上反正是挺上進的。」裴斯遠道。
余舟被他揶揄得滿臉通紅,翻了個身不吱聲了。
裴斯遠側頭看著他,沒多會兒便聽到他呼吸漸漸均勻,竟是又睡著了。
這會兒已經入了六月,窗外送進來的風都是暖的。
裴斯遠粗略一算,他和余舟認識是在三月份,距今竟已兩個多月了。
這時間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令他心頭猛地一跳。
裴斯遠擰了擰眉,略一猶豫,湊到余舟身邊,伸手在余舟小腹上輕輕探了一下。
很平坦,沒有任何異樣。
裴斯遠鬆了口氣,心中忍不住暗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念頭?
老爺那藥只是針對被贖買的小倌兒,再怎麼也不可能下到余舟的身上吧?
再說,這次的事情是出在歸玉苑,他和余舟那一次雖然也是在三月份,可地方卻是在尋歡樓里。
裴斯遠覺得自己八成是查案子查魔障了,竟然會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當夜,直到天快亮了,裴斯遠才勉強眯了一會兒。
次日,陳喧那邊傳來消息,說在一個買主家裡,找到了藥,已經送到太醫院了。
依著兩位太醫的反饋,這藥的成分還挺複雜,估摸著得用個幾日的工夫才能有結論。
與這個消息同時傳來的,還有另一個消息,程府那個小倌,昨晚就死了。
裴斯遠猶豫了一瞬,沒將這個消息立刻告訴余舟,怕他情緒上接受不了。
左右這幾日要等著太醫的消息,裴斯遠決定帶著余舟找地方散散心。
他自己這些日子也焦頭爛額,正好藉機出去透透氣。
「上回給我買木雕時贈送的花瓶,還在你家吧?」裴斯遠問道。
「在呢。」余舟忙道。
「我讓人去取回來吧。」裴斯遠道。
「不是說要送給你伯父嗎?」余舟問道。
「對啊,這不入了六月了嗎?正好咱們去一趟侯府,將這壽禮給他送過去。」裴斯遠道。
余舟聞言這才想起來,上回余承聞說的平西侯壽辰,似乎就是月初。
當日用過了早膳,裴斯遠便讓人備了馬車,帶著余舟去了侯府。
平西侯府在京城南郊,是一處極為講究的園子。
「你伯父家這麼大?」余舟在京城住慣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氣派的園子,感覺這規模得跟公園差不多了,光是走路都得走好一會兒才能到頭。
「還行吧。」裴斯遠淡淡一笑,道:「你還沒去過我家呢,我家也挺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