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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00:21 作者: 瓊白
像夏霖熙這種被喊聲從深睡眠狀態突然拉回現實的,都是一個鯉魚打挺差點摔倒在地,然後驚魂未定捂著胸口穩住過速的心跳。雪景什麼的,哪裡顧得上。也有和阮阮一樣,來自南方的同學,對真實發生在眼前的下雪場景,驚喜不已,即使這一刻被嚇得心跳過速都不顧不上了。
臨街的窗戶。
阮阮和顧武座位後面,站了一排欣賞雪景的人。其中有咖啡店內年輕的服務生。
大家站在一起,注視著滿天的大雪。這是這個城市今年第一場雪,窗戶框出有限的世界裡,地面,樹葉,牆頭都漸漸地被輕盈的白雪所覆蓋,一個白雪皚皚世界。
瑞雪兆豐年。
突如其來的一場雪,暫時警醒了一群昏昏欲睡的小腦袋瓜,也洗刷了學業考試帶來的壓力。它來得恰當好處。
阮阮的家鄉在江南沿海,溫熱帶氣候。記憶里像這種氣勢的漫天大雪還是在她的小學時代,那時候她的生活無憂無慮,比晶瑩剔透的白雪還無暇。不過再以後,記憶中的冬季幾乎就不下雪了,最多也是模稜兩可的雨夾雪。
時間荏苒,斗轉星移。
沒想到親眼再見一次大雪漫天已是大學時代。中間的十年對阮阮來說是艱難的十年,生活的巨輪載著她一路滑向谷底,阮阮幾乎要自暴自棄,幸好還好硬撐了過來。她找到了目標和方向,自己堅持從谷底爬了上來。不過,跌宕起伏之後,心境已是完全不同。
考上第一志願,過四年從大學畢業,阮阮在心裡也給自己頒一個畢業證書:正式從生活畢業的證書。
默然回首,最最艱苦的十年不過如曇花一現,轉眼即逝,那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雪景奇美,同時也是最單調的。到處沒完沒了的飄雪,一望無際都是同一種白。最初的興奮勁頭過去後,雪就儼然成了蒼白無聊一種東西,成了背景。持續時間一久,人們突然醒悟過來:啊,原來下雪比下雨還要單調。
輕盈的「精靈們」變回了實體的雪花。
駐足觀看的人們散去,他們回到桌前,回到自己的崗位,去干自己的正經事兒去了。不過因這場雪,午休時間提早結束。唯有阮阮未能整頓心情,她依舊頻頻往外瞧。一眼書,兩眼雪,三心二意。
「我們出去吧。」
顧武把書本一合,突然說道。
「啊?出去?去哪兒?」阮阮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茫然地問道。
「去室外走走。」顧武舉手把窗戶敲得啪啪響動。
厚厚的積雪把平地完全遮蓋住,掩蓋了水泥地本來的顏色。從路的那頭到這頭白晃晃一條,分辨不出界限。小學生們踩出的凌亂腳印重新覆蓋掉,平整而光滑,似一個強迫症所作所為。
持續的強降雪使得天空中的雲層變薄,變淺,不再是烏泱泱的一團鬼影似的。雲層上方的太陽尋到找到薄弱的縫隙,將幾縷金光偷偷投射到銀白色的大地之上。鬆軟晶瑩的白雪像剛出廠暖呼呼,形狀完美的棉花糖,引得人甚想啃一口。
好想踩上一腳感受下雪地的質感,成為第一個留下腳印的人。
顧武仿佛聽見阮阮的心聲,嘩啦一下站起來:「走。」他不由分說,大掌一把抓住阮阮的上手臂,把她從凳子上拔蘿蔔一樣的拔起來。虛虛披在身後的羽絨服順勢往地上滑去,顧武另伸出大大的手掌撈回,塞到阮阮懷中。
「穿好,外頭冷。」
即使阮阮極力隱藏但顧武看得出,眼前的人其實對室外一地的新雪饞的要死,就跟饞嘴貓饞櫥窗里的鮮魚一樣。可外在就是端著。顧武不過輕輕一拽一推,她就順勢乖乖地穿衣服,外套拉鏈拉過下巴尖,半遮住微微上翹的唇角。
怕冷的南方小妞整裝完畢。顧武定睛一瞧,接著捂著胸口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心都要給萌化了。阮阮把羽絨服的帽子給戴上了。帽子一圈厚厚的白絨毛襯托精緻臉蛋,巴掌大的瓜子臉白皙小巧。比那娃娃還萌,還可愛。
當眯著眼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並沒有預料中北風呼嘯,冰冷刺骨。冰天雪地里阮阮小心翼翼踩下第一個腳印,第二個……
不一會兒,雪地上留下一堆亂七八糟的腳印。分不清是顧武的,還是阮阮的。
「小時候,冬天一下雪整幢樓的小孩都跟打了雞血似得。打雪仗,滑雪,拉雪橇在室外撒歡的玩,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還瞞著大人去結冰的河面上滑冰。一個個都熊心豹子膽。」顧武所說的玩法,阮阮這個人南方人只在電視裡見過。
「白天太喧囂,但到夜裡各家各戶都安靜下來,就能聽見雪花颯颯下落的小動靜。往往一下下一整夜。」
隨著他的敘述阮阮能想像那小聲音一定非常的美妙,是獨屬於北方的童話故事。
阮阮就在咖啡館門口的方寸之地轉圈,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最搶眼的當屬他們自個兒了。顧武穿的外套不薄不厚,筆直的站在雪地里精氣神十足。他穿了一身的黑嚴肅又帥氣,雪花飄落在他黑色的頭髮和肩膀上,披了一層白色。
四周萬籟寂靜,天地之間仿佛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顧武剛毅的臉帶上猶豫表情,整個軀體透露蠢蠢欲動的信息。阮阮暗暗捏緊了拳頭,那種不自覺的緊張感重新回來而且更有想要逃跑的衝動。她有種:再不逃跑就會有很恐怖的事情發生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