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談正事之前，我還是想跟你聊聊，昨晚的事！」秦亦靠向沙發背，眼睛盯著楚褚，笑得一臉玩味。「我可是見識到了總經理的另一面，印象深刻！」

    「夠了！秦亦，別再胡說八道。你到底來幹什麼，是不是該向我匯報？」楚褚轉過身，神情惱怒，看向秦亦的眼神充滿警告。

    「董事長派我來，當然是協助你。其實，私人目的，是來看看你，順便處理公事。」秦亦從沙發上起身，姿態悠閒，「請問總經理，現在我需要做什麼？」

    「從這裡出去。」楚褚指了指門口，沉著臉，仿佛極不情願看見某人。意外的，秦亦沒說話，點了點頭，默默退了出去。

    等秦亦關上門，楚褚微微皺眉，很是煩躁，開始回想昨天夜裡的情況，無奈對於秦亦的出現一點印象都沒有。心裡憋著氣，楚褚簡單洗漱後開門，發現秦亦和助理站在門外，兩人聊得忘乎所以，更是氣惱。

    一臉陰翳地離開酒店，坐在車上，楚褚看了眼前面的人，頭又開始痛了，連心臟都悶得難受。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劃破了車裡的寂靜，助理戴上藍牙耳機，幾秒後頓時緊張了起來，匆匆掛斷電話，將車停穩後轉過身，神色慌張，「總經理，重症監護室的女人死了，半夜走的。」

    楚褚沒做聲，眼睛望向窗外像是在思考，半晌才緩緩開口：「去醫院吧。」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仿佛在壓抑著某些情緒。

    秦亦保持沉默，靜靜地坐在前排，目光深邃陰暗，還有一閃而過的危險氣息。

    「現在去醫院，不合適吧？那裡已經鬧起來了，有公司的人在，不會再出什麼事。總經理，就交給他們去解決吧！」嚴助理提醒道，不贊成楚褚的決定，「秦律師，你倒是說句話啊！」

    「死者為大，我建議去醫院。」秦亦表現得很冷靜，正色道。

    果然如嚴助理所言，他們趕到醫院時，走廊里站滿了人，護士、保安和家屬擠在一塊，互相推搡，幾個男人吵鬧叫囂，揚言要告發醫院，「你們說可以治好，現在人死了，不給個說法，我們不走！」「是啊，人怎麼就突然走了，是不是你們不會治？大夫呢，我們要見主治大夫……」眼看就要動手，場面一片混亂。

    楚褚找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嚴助理則躲得遠遠的，生怕這些人打起架來波及自己。秦亦斜靠在走廊牆上，家屬的歇斯底里，痛哭、爭吵、威脅，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神色複雜，目光像深不見底的湖泊般沉靜。

    楚褚跟主治醫生從辦公室出來，被眼尖的人看到，五六個人一下衝到兩人面前，這些人早已失去理智，只想求個結果，拉扯著醫生的胳膊，逼問起來。另一位頭上包著紗布的受害者不知從哪裡跳出了，指著楚褚喊道：「他是開發公司的人，就是他們打傷我，不能放他走！快，抓住他！」

    聽到這話，立刻有幾個人圍住了楚褚，面色兇狠，「好啊，原來在這裡。今天一個都沒想跑，就是你們公司幹得好事，你們也脫不了關係。」「對，必須討回公道，公司打死了人，不能放過他。」「走，把這個人帶去警察局……」

    楚褚被這幾個人死死拽著，又是拉又是拖，根本沒法掙開。助理見狀，趕緊上前幫楚褚解圍，好話壞話都說盡，可就是不肯放人。瞄了秦亦一眼，喚道：「秦律師，還不過來幫忙！」

    「你們這樣鬧，不會起任何作用。公司會承擔事故責任，也會做出合理賠償。與其在這裡生事，不如大家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楚褚整理被拽歪的領帶，臉色很是難看，厲聲開口，對這些人的野蠻行徑十分頭痛，已經竭力控制他的語氣，以免場面進一步失控。

    當然，楚褚的三言兩語是無法平息眾怒的，人群里發出一聲嗤笑，男人健步衝到楚褚跟前，拽起衣領，恨恨盯著他，發泄著憤怒，「會賠償？哼哼，怎麼賠，一命抵一命，你願不願意？我老婆好好的一個人，被你們打死了，現在還躺在太平間，再也活不過來。賠償？哈哈，真可笑啊！你們這些人做生意的，一貫冷血，在你們眼裡只有錢，沒有錢解決不了的，是吧？不管你是誰，我在這裡把話說明白，我不要你們的臭錢，我老婆死的不明不白，我得要個說法啊，必須把這筆人命債討回來！」

    對方的每一句呵斥和拷問，一下下捶打在楚褚的心上，力道很重，心臟陣陣鈍痛，他開始有些喘不上氣。人跟著恍惚了一下，楚褚眼前出現重影，身體裡的力量一點點流失，心跳漸漸緩慢，很累很累，整個人支撐不住往下滑。

    秦亦站在人群外，看見楚褚臉色蒼白得厲害，身體只往下沉，霎時衝破阻攔跑到楚褚面前，推開了家屬，一把抱住陷入昏迷的人，沖嚴助理高聲喊道「快去叫醫生！」

    見楚褚躺在地上沒有意識，剛剛還氣勢凌人的一群人這下慌了神，紛紛往後退，一時不知該怎麼辦。「閃開，都給我閃開！」嚴助理不耐煩地揮開這群人，將醫生推到了秦亦面前，「醫生來了，快看看！」

    兩名護士推來了急救床，秦亦抱起了楚褚小心將人放到床上，一行人推著楚褚進了急診室。經過一番治療，楚褚被送回了病房，好在沒什麼大礙，是過度勞累加上飲酒引起的暈厥。

    醫生詢問病史後，再三叮囑秦亦和嚴助理，「剛做心臟移植，處在免疫抑制劑治療階段，身體抵抗力減弱，要嚴禁菸酒，適當休息。」

    嚴助理趕回分公司處理後續事情，只留秦亦在病房照顧。到了中午，楚褚便醒了，環顧陌生的病房，視線停在秦亦身上，表情霎時變得奇怪，看樣子還沒完全清醒，低聲道：「怎麼又是你？」

    被楚褚的話逗樂了，秦亦笑道：「難道經常夢見我？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見楚褚要下床，秦亦起身按住了對方，「身體還沒恢復，再躺躺！」

    「回公司。」楚褚揮開了秦亦的手，拔掉手上的針頭，掙扎著下床進了洗手間。秦亦拗不過對方，站在床邊望著楚褚的身影，搖搖頭作無奈狀，自言自語道：「真是不聽話！」

    兩人一起到公司，跟大家簡單介紹了下秦亦後，楚褚把許軍叫到了辦公室，「死者家屬這兩天可能會到公司鬧，你趕緊上門致歉，先儘量安撫，要留心不要讓事情擴散。你要及時跟秦律師溝通，妥當善後。還有一點要記住，這事錯在我們，不管他們怎麼鬧，別為難人家，不能再出事！」

    許軍出去後，秦亦跟著進來，看了看辦公室，在楚褚面前坐下，周身透著凌厲的氣場，發問道：「總經理打算怎麼辦？我想，在進行後續工作前，有必要了解你的立場。」

    楚褚停下手裡的動作，抿了抿唇沒說話，面色凝重，良久才沉聲應道：「公事公辦。按標準賠償，一分不會少。」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秦亦發出一聲低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確實是個好辦法！那個人沒說錯，世上沒有錢擺不平的事。多花點錢，就能藏得乾乾淨淨，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這世道，人命可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