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2023-09-28 13:46:38 作者: 沉埃
的確有一個人正從光中向她走來,遠遠的,她看不見。走近了,因為逆著光,她還是看不清他的臉。所以當他的樣子完整地在她面前出現時,便像奇蹟憑空出現了一樣。
他們就隔著兩步的距離。
李想看見她剪了短短的頭髮,一張臉露出來,像精靈,那種溫柔又善良的精靈。她穿一件寬鬆的白襯衣,風吹得衣襟鼓鼓地飄起來,連著長裙裙擺一起飄著,向他迎來。
她睜著鹿一般的眼睛望著他。
「俏俏----」李想叫她。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還是望著他。
「我來了。」他說。
「真的是你?」虞連翹咬咬嘴唇,「你真的來了?」
李想點頭,「是我,俏俏,我來了。」這三個月里,每一天在他都是煎熬,每一天他都想拋下所有奔到她身邊來。但他不可以。要到今天,到他徹底的自由,到他只是他自己。
李想張開手臂,虞連翹一頭撲上來。他抱住了,她又輕輕一跳,雙腿攀在他的腰上,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像一個迷路的、終於被大人找回的孩子,好委屈,幾乎要哭,「你怎麼才來?你怎麼現在才來?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你不知道有多難等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以後再也不讓你等了。」他對她許諾。
她皺皺鼻子,吸口氣說:「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麼?」李想臉挪開一點,看看她,手上感受到她的重量,忽地心裡一動,視線垂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抬起眼向她求證。
「是,」虞連翹將額頭頂在李想額頭上,輕聲道:「我們有孩子了。」
此時,太陽正從他們身後落下。海cháo向他們奔湧來。而往事也如這cháo水一般,呼呼然裹挾著時光,將他們的心浸漫。
他想起那時長夏將盡,在橋上,自己遇見失魂落魄的她;她記起他們的第一個吻,在教學樓的天台,朝霞落在他的眼睫上,自己的呼吸又慌又亂。那一年他十七歲、她十六歲。
在大雨如注的夜晚,他們以身為憑,傾心相托,那一年他十八歲、她十七歲。
後來……要經歷過多少漫長的後來,才能來到現在。他們才可以站在海角,像日月一樣長久地擁抱,在懷抱之中護擁屬於他們的小生命。
這一年,李想二十七歲,虞連翹二十六歲。他們的情感盤根交纏了整整十年,一生里最最美好的十年,就這樣交付了出去。
然而一切都是值得的。
(TheEnd)
後記
Wherethestoryends,lifebegins.故事結束的地方,生活開始。
我還能說些什麼?不如交待一下,寫它或說它陪伴我的這段時間吧。
開始動筆,是在2009年的初秋。到全部完稿,已是2011年的春天,一年裡最美最好的季節,似乎人生里所有最美好的事都發生在這個時節,今年尤其如此。
一年半的時間裡,這個故事,故事裡的人,他們的際遇與悲喜,隨我輾轉了許多地方,繁華都市與靜美河山,從南到北,從東半球到西半球。
如今故事已完結,而我依舊不知自己的去處。
蘭波有詩說:「生活在別處」。
其實,何止生活?連自己筆下的故事,都不由我控制。
在我的預想中,它原該是個輕鬆而甜美的故事,三個月就能寫完。及至寫下第一章,第一幕,第一行,一切就都與預想偏差開了。而後越岔越遠,連男主都由謝尚易換成了李想。
此次我寫的仍是愛情,關於最初的愛情。那些我們都曾有過的心動痕跡,那張在午夜夢回時不斷自心底浮現的面孔,那些在記憶里不斷閃回的令人沉醉或令人心碎的片刻。
這些都是值得寫一寫的。
那時,我們年紀小小,喜歡上一個人,以為世上就只有他是最好最好。
之後是年歲漸長,紅塵俗世顛簸侵擾。我們或會相忘、或是相熬。所有的美都遭折損,所有的夢想或被妥協、或被拋卻。
這中間,會有多少的懊悔與不甘。然而,現實就是這樣。我深深地知道。
正因此,輪到自己寫故事,便不願它再如現實一般冷酷。所以我給了虞連翹與李想以圓滿。
然而謝尚易呢,金菁呢,還有厲家明呢?
「得不到」乃是人生的常態,「失落」原是人生里的尋常滋味。
我們又是其中的誰----這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何況,這世上有許多的人,明明是互相喜歡,明明還愛著對方,可到頭也沒能在一起。
好些次,我想到張艾嘉的《心動》,想到托納多雷的《天堂電影院》。
青春歲月,熙熙攘攘,我們就都這樣成長、成熟,接受了遺憾。
末了,讓我坦白地說說我的心情吧。寫這個故事,帶給我的折磨比快樂多。寫的時候是很深的厭倦,寫完後,是久久的悵惘。
從前,我曾聽人說,記憶比筆墨深遠。誠然。此書所寫只是青春志中寥寥一個淡影,但總還算一點紀念吧。
紀念完,回望過,我們還是要往前走的。看一看命運會帶我們去往何方。
沉埃
2011年5月1日0點9分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我要忙許多事,大都很費腦子,但還是會寫新的故事,也會念著大家。如果進展順利,冬天前開新坑。
青山綠水,咱們後會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