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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46:25 作者: 風荷游月
以至於司機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好幾眼。眼神痛惜,仿佛他們不是全校三好學生,而是三更半夜要去做什麼壞事的問題兒童。
謝了了很委屈。
她疾步向前走了一段路,沒有聽到身後有任何聲響。回頭看去,就見鶴林遙遙站在身後,腳下的陰翳被路燈拉得老長,直蔓延到她腳下。他身軀直直地立著,眼睛不離開她。
謝了了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問:「你怎麼不走了?」
鶴林沒有動彈,仍看著她,聲音融入寂寂夜風,明朗又清晰:「你前幾天為什麼躲著我?」
謝了了一僵,條件反she地否認:「我沒有躲你。」
「是嗎。」鶴林顯然是不信的,一步一步向謝了了走來,最後停在她身前。
「那為什麼不找我說話?」
他每次在學校或者小區碰到她,她都小倉鼠一樣溜得遠遠的。
既不看他,也不理他。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怎麼能輕易放過她?
謝了了眼神躲閃,心緒被鶴林刻意放低的聲音壓得窒悶。她盯著腳下的地板,許久許久不說話。直到鶴林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才慢慢道:「我不希望你的女朋友誤會。」
鶴林愣住,有些匪夷所思,「什麼?」
謝了了:「如果我經常找你,你的女朋友會生氣的。」
鶴林匆匆打斷她的話,「我沒有女朋友。」他究竟做了什麼,會讓她造成這種誤解?
謝了了仰頭看她,漆黑圓潤的眼睛泛著柔軟的光澤。不知道有沒有聽信他的話,而是道:「我上周出校門的時候,看到你和一個女孩子站在一起。」
她輕輕抿下唇,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啟齒,「他們都說你是因為那個女生打架,所以才被重點中學退學的。」
鶴林回憶,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但這一切怎麼能說明那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
「她是我以前班上的同學。」鶴林解釋,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鄭重與清明。「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謝了了問:「那你為什麼要為她打架?」
省重點的師資雄厚,考進去就等於一隻腳邁進了名牌大學。
他寧願擔著那樣的風險動手,也要幫那個女生出頭,不是沒關係是什麼?
更何況……謝了了看向他帶護腕的右手,那隻手也是那時受傷的吧。
鶴林知道她還不相信,困難地摸摸眉毛。「我不是因為她……」
他說,仿佛在嘆息,「我是為了我自己。」
那個女生在以前的班裡有一個外號,叫「豌豆」。因為孟德爾的豌豆雜交實驗。
她沒有爸爸,從小是媽媽撫養長大。家境不是很好,媽媽從事的是最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
班上的男生為了挑逗她,沒少拿她媽媽的事情開玩笑。
「婊子養的」「你媽媽多少錢一晚」這些話沒少在班裡流傳。
和鶴林小時候聽過的一模一樣。
鶴林的家在維墩,一個很偏遠的水鄉。
鶴林爸爸在他三歲的時候出遠門,一走五年,回來後就和他媽媽離了婚。
家裡人都說他爸爸在外面找了個有錢有勢的女人。所以才不要他們母子。鶴林媽媽為了不讓鶴林聽到這些不好的蜚語,獨自帶著他離開家鄉,來到現在的城市。
只不過單身女人帶著孩子,始終沒有那麼好過。
除了找工作四處碰壁以外,鶴林在學校也經常被欺負。
他初來乍到不懂得這裡的白話,再加上那時候身材矮小,班裡的人都取笑他。
----然而這些和他們得知他沒有爸爸只有媽媽以後的攻擊,根本不算什麼。
小孩子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惡毒,跟風指責,無心辱罵,每天都有不同的新詞彙灌進耳朵。
鶴林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
有時候他鼻青臉腫地回家,鶴媽媽擔心地問他怎麼了。他也只是笑一笑,說跟同學打架了。
從來不告訴她打架的原因。
好在後來鶴媽媽開了一家鮮花店,生意做得還不錯。
她將鶴林轉進另一所比較好的學校,他升入初中,考進省重點中學,才逐漸擺脫過去那些言論。
鶴林成績優秀,身長挺拔,說話也跟這裡的人無異,沒有人有資格再取笑他。
只是在新學校,又聽到同樣的言語。
這次不是針對他,而是另一個女生。
幾個男生將一個女生圍在中間,言語輕浮又鄙夷:「你的媽媽為了將你養大,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你還裝什麼清高?難怪你沒爸爸,我要是你爸爸也趕緊扔下你們走……」
鶴林沒有給他繼續說完的機會,一拳打斷了他的鼻樑。
往日的情緒被撕裂,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是幫那個女生,
只是憎惡說這些話的人。
一個人憑什麼能對另一個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於是他打斷了為首男生的兩根肋骨和鼻樑,將對方送進醫院。
而他的手被那男生隨身攜帶的道具所傷,留下一條很深的疤。現在雖然已經痊癒了,但偶爾想起也會痛。
學生打架,原本可大可小。
好巧不巧的是受傷的男生家裡有點條件,和學校也有關係。
校長為了息事寧人,不得已採取退學處理。
所以他才來到私立中學。
遇見謝了了。
「我不知道別人跟你說了什麼。」鶴林說,一個字一個字都很認真。
他看著謝了了的眼睛,語氣很輕:「我不喜歡她。」他說:「我喜歡的女孩子不是那種類型。」
第17章 classes 17
不是那種類型……
那是哪種類型?
謝了了沒有勇氣問出後面半句話,匆匆回家就將自己填進了被子裡。
她媽媽睡得很沉,根本沒發現她跑出去一趟又回來。
爸爸還在隊裡加班。
謝了瞭望著臉前虛空,腦子裡都是鶴林說過的話。
她的手是顫的,呼吸短暫。她曾經猜測過鶴林打架原因不簡單,但沒想到會是這種真相。
他怎麼能輕而易舉地對她說出這種經歷?
謝了了想起那些人對鶴林的攻擊,心口就一陣窒悶,比看到他和那個女生一起站在校門口還要難過。
難怪那時候他說他爸爸「走很久了」。
不是去世,而是走了。
真的拋下他們母子遠走他鄉。
當時她還以為是戳中他的痛處,他不願意多說。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謝了了在床上輾轉很久,始終沒有睡意。
她看著窗外月光,夜幕深濃,萬籟俱靜。過了一會,忽地想起什麼,從床上一坐而起。
鶴阿姨說今天是鶴林的生日,他是不是還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