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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46:25 作者: 風荷游月
    鶴林筆直站著,看著頭頂緩慢上升的電梯數字。

    「你說什麼?」被女孩叫做媽媽的女性問。

    女孩說沒什麼,然後逃避:「我回房間寫作業了。」

    「等等。」她媽媽叫住她,聽聲音像是從廚房出來,「你們老師建議你參加暑假英語夏令營,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拒絕了?」

    女孩腳步頓住,看不見表情。

    過了許久,她才說:「那個夏令營要去45天,每天都做習題。我有那個時間,不如多寫兩張數學和化學的試卷,把數學化學的分數提上來。反正英語老師說過,我的英語沒有救了。」

    「你……」

    中年女性仿佛有點生氣,「你怎麼就記得這句!」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女孩說,語氣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消沉,慢悠悠的,「不然為什麼我這麼努力學了,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

    ……

    再後面的話,鶴林就聽不到了。

    電梯上來,他跟著下到一樓。

    鶴林想這一定是個很消沉的女孩子。聽她說話都感受不到對生活的積極和熱情,無精打采,安於現狀。或許你站在她面前,她都懶得抬起眼睛打量你一眼。

    不知道以後好不好相處。

    當然這只是一段小插曲,不會被放在心上。

    只是當晚鶴林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的時候,出了場意外。

    他出小區的必經之路上,橫臥著一隻肚子滾圓的母貓。

    母貓懷了孕,瞳仁犀利,姿態傲慢,泰然自若地睥睨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周圍人群都習以為常,從它身邊經過,唯有鶴林不自然地停了下來。

    大概沒有人會知道,一個1米85的男生會怕貓。

    可鶴林就是這樣。

    大概是小時候被野貓抓傷留下的陰影,以至於他現在看到這種長著利爪的小動物,都有種條件反she的心理陰影。

    鶴林在那條路上停了很久,沒有人上來把那隻貓趕走,也沒有人發現他一動不動。

    直到暮色四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

    一個女孩子從道路側方鑽出來,停在那隻母貓跟前,疑問道:「你怎麼又跑這裡來了?不是跟你說過,在我家樓下等我嗎?」

    母貓好像也認識她,熟稔地在她手背上舔了一下。

    她輕輕笑,「好了好了,我給你帶了點吃的。」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零零散散的東西,火腿腸,貓罐頭,波板糖,難怪將兩個口袋撐得鼓鼓囊囊。蹲在貓面前,耐心說:「你吃完以後就乖乖離開,別走大門,不然被我們小區的保安看到,會對你不客氣的。」

    母貓咪了一聲。

    她說:「不客氣啊。」

    柔軟的聲音,像蓬鬆的棉花糖,裹著化成絲的甜。

    又熟悉又輕快,鶴林剛剛不久前才聽過。

    與在家裡時的喪氣不同,她整個人都像被野貓點活。

    女孩穿著寬鬆的長袖,包裹住小巧的身軀。柔軟髮絲垂在肩膀,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透亮。鼻樑挺翹,小臉巴掌大小,不是特別漂亮,但看一眼就覺得很舒服。

    沒長開的小姑娘似的。

    然而她被母貓輕輕撓了下手心,彎起眼睛,猝不及防地笑。

    笑仿佛融進暮色里,點亮了四面八方。

    鶴林第一次見到笑起來這麼好看的女孩子。

    眼睛彎起,又滿足又害羞,像薈萃了漫天的星辰,亮眼得不可思議。

    她終於看見他,抱起貓躲閃在一旁,乖乖地給他讓路。

    當時鶴林頭上戴著棒球帽,帽檐壓得低低,邁開步若無其事地從她身前經過。

    不知為什麼,一句「謝謝」都忘了說。

    結果就是,下一次見面的時候,

    她根本不記得他。

    現在,這個女孩就站在他面前,問他為什麼要幫她學英語。

    鶴林不自在地摸摸眉骨,左手腕上腕帶擋住他的眼睛。耗時良久,終於想出一個藉口:「因為……你媽媽說過要為你報一個英語補習班,我媽為了讓我陪你,讓我也跟著報名。我下學期有一個數學競賽,沒什麼時間,如果你英語學好的話,就不用參加補習,我可以專心準備比賽了。」

    鶴家母子搬進來的時候,謝家幫了他們許多。

    鶴媽媽為了感謝他們家,確實能說出讓鶴林陪謝了了一起補習的話。

    再加上謝了了媽媽也是藏不住事的,告訴鶴林媽媽這些,謝了了一點也不意外。

    所以謝了了基本沒什麼懷疑,松下語氣問:「真的嗎?」

    鶴林輕輕咳,說:「真的。」

    第7章 classes 07

    謝了了第一次發現男生做飯也可以這麼好吃。

    她家裡平時都是媽媽下廚,她爸爸雖然偶爾也會幫忙,但廚藝不敢恭維。她親戚家的幾個表哥表弟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當鶴林將一碗炒飯端上來的時候,她下意識正了正身軀。

    然而面前的炒飯色澤鮮艷,香味撲鼻,每一顆米粒上都裹著鬆軟的蛋黃,再搭配青豆和翠綠的蔬菜,可以說是相當讓人食指大動。

    鶴林見她一動不動,歪嘴問道:「怎麼?還在擔心我居心不軌,在裡面給你下藥嗎?」

    謝了了連忙搖頭。

    當然……不是,她只是有點被震驚。

    現在很少有人會自己做飯了,她自己也只會煮粥泡麵而已。

    早上媽媽說讓她來鶴林家吃飯時,她根本不抱什麼希望。

    沒想到----

    謝了了舀起一勺填入口中,

    果真跟看起來一樣好吃。

    她默默吃了幾口,抬頭看見鶴林站在對面端著水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輕輕咳嗽幾聲,問道:「你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嗎?你經常自己做飯嗎?」

    鶴林頷首,嗯了一聲。

    謝了了問:「你爸爸呢?」她在這個家裡,沒有看到男主人的痕跡。

    鶴林唇邊的笑意緩慢收了起來,神色淡漠,表情凝重。

    他說:「他走很久了。」

    謝了了明顯誤會了這句話的意思。捏著勺柄的手指緊了緊,眼裡流露出愧疚,一口米飯含在口中不知如何吞咽。

    半晌,終於咽下去道:

    「對不起。」

    鶴林倒是很無所謂,身體倚著餐桌,彎唇轉移話題:「好吃麼?」

    謝了了賣力地點頭。

    「那就多吃一點。」鶴林道,如果現在夠得到,他一定會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她看起來比他還需要安撫,好像被揭露傷疤的人不是他,是她。「我媽媽剛才打電話回來,說她和你媽媽可能七點才到家。」

    現在才五點五十,距離她們回來還有一個小時。

    謝了了輕輕一哦。

    不知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是真正餓得不輕,接下來的時間裡,謝了了都沒有開口說話。

    鶴林在客廳看影碟。她吃完飯後,主動端起碗筷到廚房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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