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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45:35 作者: 東盡歡
    這是他能想到的謝瑾唯一能幹出的事情。

    謝瑾搖頭,她脆弱得像是一片風中落葉,臉上卻帶著近乎殘忍的笑,既是對他,也是對自己:「你看,我是蓄意接近的。你假裝喜歡我,在我面前裝,在龍誠面前裝,在你的下屬面前裝,我信了,他們也信了,所以,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周家大宅,都不會有人攔著我。」

    「記得我送給你的紅掌嗎?根部裝飾的碳球藏有監聽器。」看著周志天臉上的平靜緩緩地出現裂紋,謝瑾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公司的財務早就出了問題,你為了騙取銀行貸款,開始財務造假。不止這些,你暗地裡還幫黑社會洗錢……」

    周志天的臉褪了血色,謝瑾還在繼續:「昨晚,我進了你的書房,你暫時出去電腦沒有關,我在裡面發現了許多證據。我把那些東西拷貝了一份……」

    周志天一把將謝瑾拽到牆角,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你真的拷貝了?東西在哪裡?」

    謝瑾還在笑,笑中帶著盈盈淚花:「當然在警察局,哈哈……還不止,我前些日子就找到了你行賄官員的證據……我把它們通通快遞給了警察局……」

    哐!

    周志天踢翻了旁邊的椅子,一把將謝瑾按在牆上,脊背撞到牆面發出悶悶的撞擊聲,謝瑾卻感覺不到痛,她依舊笑得張狂:「我今天坐在這裡就是等著看你的好戲……」

    「周總!」外面的員工顯然聽到了動靜,在門外慌張地喊他。

    「都滾遠點!」周志天怒喝,他逼視著謝瑾,面孔幾乎扭曲,「你騙我的對不對?」

    「哈哈哈……」謝瑾發出似哭又似笑的聲音,恐怖得如暗夜鴞啼,她逼視著周志天,兇狠又悽厲:「我又不是你,怎麼會騙人!」

    「你……」周志天怒極,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指節如鷹爪,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

    謝瑾沒有反抗,也沒有呼救,喉中發出短暫的聲音,她還在笑,笑中帶著絕望。

    砰!

    會客廳的門突然被撞開。

    「周總……」門外兩名高管略顯慌亂,看到屋中情況後更是摸不著情況,「那個,警察要見你。」

    在那兩名高管身邊,身板筆直地站著若干名身著制服的警察。

    警察大步進屋,把謝瑾把周志天拉開,其中一人拿出證件和相關文件,嚴肅道:「周志天先生,目前你涉嫌洗錢,提供虛假財會報告,以及向多名官員行賄等多項違法行為,根據相關條例,你被捕了……」

    警察帶走周志天的時候,他激盪的情緒已經平定下來,大概不想被人看笑話,他整了整自己被弄亂的西服,快出門的時候,他回過頭看著謝瑾:「我真是小看了你。但是,謝瑾,別忘了,你父親是龍誠殺死的,而殺死龍誠的,不是大火,是你。」

    ☆、第59章 此情可待成追章憶

    前陣子下過兩場雨,帶走了盛夏的燥熱,墓地的糙木卻長勢更好,到處綠葉成蔭。

    謝瑾第一次站在龍誠的墓前,在他死後四個月零九天。

    不是豪華的微型別墅,也不是簡單的墓碑,他的墓有些特別,墓冢上方是一對巨大的翅膀,用白色大理石精雕而成。

    另類,就像他的人一樣。

    墓前有插花的花瓶,大概是前兩天才有人來看過,瓶中花瓣雖有些萎靡,仍能看得出形狀,百合中夾著一隻玫瑰,白得並不純淨,像極了夜裡迷濛的月光,透著淡淡寒涼氣息。

    謝瑾沒有帶花來,兩手空空,白色的墓冢像鏡子一樣反she著陽光,耀眼的光芒刺得她雙眼生疼。

    眼淚卻流不出來,她殺了他,有什麼資格哭呢?流不出來的淚水又回滲到血脈之中,四肢百骸皆麻木。

    他到底還是死了,埋在這方土地之下,墓碑上面沒有他的照片,只刻著他的名字,出生及死亡年月,屈指算算,他死的時候還不到二十三歲,難怪媒體都說天妒英才。

    他一定恨她,自他死後,謝瑾夜夜噩夢,成堆的兇猛怪獸,魍魎小鬼,卻獨獨不曾夢見他。

    墓地很安靜,穿過葉間的風凌亂而荒涼,卻又堅硬得如同鋼線,生生將皮肉割開,痛到最深處的骨髓之中,唯剩鮮血淋漓。謝瑾想逃離,地里卻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雙足牢牢拽緊,動不得半分。

    「漂亮嗎?」一個聲音響起。

    回過頭,才看到有人站在她側後方,鼻樑高挺,眉眼深邃,那樣熟悉的眉眼狠狠撞擊在心上,掀起洶湧澎湃的浪cháo。

    但僅僅只有一瞬間,他左手插在褲兜中,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縱然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

    「不錯吧?」龍易用眼神跟她示意墓上那對白色的翅膀,似乎真在詢問她的意見,「我設計的。」

    謝瑾木然看著他,沉默。

    龍易朝前走了兩步,右手握著一束鬱金香,金黃,艷紅,流光溢彩,他看了一眼那束略顯萎靡的百合,嫌棄地拿出來扔到一邊:「墓碑已經是白色,需要用別的顏色來點綴。」

    換上他帶來的那束艷麗鬱金香,他略滿意:「這樣,看起來和諧多了。」

    掃了旁邊謝瑾一眼,龍易乾咳一聲,補充道:「而且,哥哥最喜歡的,一直都是鬱金香。小時候每到五月,他都會讓爸爸帶他去荷蘭玩。」

    「是嗎?」謝瑾終於開了口,回想起來,他送過她好幾回鬱金香。

    「你知道我為什麼設計一對翅膀嗎?」龍易似乎找到了知音,饒有興趣跟她聊起:「像我們這樣的人,要是再有一對翅膀,那就是上天入海無所不能……」

    「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謝瑾打斷他,聲音寒涼似混著冰渣,「你們都以為他是誤入安保公司,不慎被一對電磁腳銬困住,最後活活葬身在火場……其實不是,被困住的那個人是我,他為了救我觸碰到了電磁腳銬,開關就在不遠處,他讓我去關掉,可我沒有……

    她的聲音沉靜如水,平鋪直敘毫無起伏:「不是在大火中慌了手腳,我是成心想讓他死……」

    龍易身形未動,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平靜地凝視著眼前墓碑,甚為無聊地撥了撥艷麗的花束:「你就那麼想他死,就因為他意外撞死了你父親?」

    「意外?」謝瑾迷惘,「出事那天中午,周志天找到我,給了我一份監控錄像,錄像中他殘忍地殺害了我爸爸,而後拋屍在廢棄的小屋中,再選擇撞車掩飾罪行……俗話說眼見為實,我以為那就是真相,我恨得無以復加,腦子裡爸爸倒在血泊之中,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的影子……」

    龍易微怔。

    「可是,可是前段時間我才知道,那份所謂的案發現場監控錄像是假的……周志天在騙我,故意引誘我……可那時我不知道……那份錄像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我以為那就是真相。」

    「周志天騙了我,我把他送進了監獄。」謝瑾絕望地搖頭,空洞的眼神中儘是無助,「但是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真相是什麼。那天,我質問龍誠的時候,他一臉慌張地問我是不是知道了,驚慌失措如同秘密被戳破……」

    「就算有秘密,也不是他故意殺你父親的秘密。」龍易沉聲道,「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我和哥哥都有著特殊的感知能力,如果屋內有個大活人,我們肯定會知道,如同你親眼看見有人站在路邊一樣。」

    「我們都覺得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但它發生了,因為哥哥那陣子狀態不好。」龍易垂了垂眼,睫毛輕顫,「你父親死後,哥哥一直很內疚。他怕你誤會,不敢讓你知道他具備這種能力。想想也對,要他怎麼對你解釋?難道說平時他都能感知到屋內有人,偏偏你父親死的那天,他如同兩眼一黑,什麼都看不到?說出來你會信嗎?」

    謝瑾抬起頭,望著遠處輪廓模糊的山巒:「他當時真的不知道屋內有人?」

    「在正常情況下,就算隔了兩堵牆,有生命的東西無法逃過我們的感知。」龍易中肯回答,呼吸低緩,「不過,他在此之前受了傷,大量的麻醉劑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損害。但後來爸爸對他做過測試,測試表明他沒有任何問題。」

    龍易一臉嚴謹:「所以,在理論上,我不能準確地回答你的問題。」

    「但我知道,哥哥不會故意殺你父親。」龍易站起身,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十分了解彼此的性格,龍易從喉腔中發出不屑的輕笑聲,「他不需要那樣做,更不屑於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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