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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33:35 作者: 青端
    燕子只好把話咽回去。

    葉南期和周堯春對視一眼, 點點頭,轉身離開。

    薛景山仿佛在暗處盯著,知道葉南期的一舉一動,才走出警局,他又悠閒地發來一串話:晚上見。見面時不要帶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來,不然對你有恩的醫生的屍體明早就會在垃圾堆里被人撿到。

    葉南期心煩意亂,低下頭,舒展了一下表情,和守在外面的張酩上車回家。

    張酩聽電話就猜出七七八八,難得多話,問道:「葉哥,怎麼樣?」

    「和周警官商量好了。」葉南期微微一笑,「一切順利,就等瓮中捉鱉。」

    他的表情自然,張酩看不出什麼,不疑有他。

    薛景山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變態,沈度心慌了一整天,提前下班,回到家裡,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愁眉苦臉的南小期,哪知道這沒心沒肺的窩在沙發里,蓋著薄毯,看著電影昏昏欲睡,全然沒有緊張感。

    窗簾擋著光,屋內又沒開燈,黑白默片裡不知道在表演什麼。聽到聲響,葉南期從薄毯里鑽出腦袋,一張臉悶得紅撲撲的,眼睛像一汪瀲灩的湖水:「這麼早就回來了,沈小度,是不是又翹班了。」

    他的表情毫無異樣,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笑意,沈度一時分辨不出這輕鬆之態是真是假,坐到他身邊,道:「發工資的是你老公,翹班了也不會被扣工資,放心。」頓了頓,忍不住問出來,「和薛景山的交涉怎麼樣?」

    葉南期望著他,牽著他的手,慢慢道:「明晚見面,周警官讓人跟著我,放心,不會有事。」

    沈度沉默片刻,反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親吻,溫熱的唇瓣,吻得珍惜溫柔:「南南,我真的捨不得讓你去……」

    葉南期眨眨眼:「上回我讓你去了,這回你讓我去,多公平。」

    沈度揉了揉他的手指,沒接話茬。

    葉南期蹭過來,靠在他腿上:「別這麼愁眉苦臉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到時候我帶你去見姐姐。」

    沈度沒說話,將他托抱起來,保護的姿態,按在懷裡,親吻他的額角:「寶貝,我該怎麼做?」

    葉南期滯了片刻,把他壓在沙發上,主動湊上去親吻,仿佛要將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祭給這個男人,被反客為主壓倒在客廳的地毯上時,他的唇貼在沈度耳邊,每說一個字都像在虔誠地親吻。

    「等我回來。」

    晚上十點半,葉南期睜開眼。

    沈度躺在他身旁,即使在睡夢裡,眉頭也不安地擰著,手將他納在懷裡,像個守在財寶邊的巨龍。

    和薛景山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他輕手輕腳地從沈度懷裡鑽出來,換了身衣服,扣上扣子,回頭看了看沈度,俯下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晚安。」

    薛景山沒有告訴葉南期在哪兒見面,發來指令,讓他到市中心的一個公館前等候。

    持續了許久的抓捕犯罪集團大案的行動讓A市的夜晚都不再那麼繁華,葉南期打車到了地方,步行過去,左右看了看。街上的人很多,看不出哪個是要和他接頭的。

    目光在四周巡視,不遠處站著個女郎,穿著吊帶裙,化著煙燻妝,手上還夾著支煙,漂亮的臉上卻覆著層寒霜,讓周圍想搭訕的都不敢上前。

    葉南期默然收回目光,想:這年頭吃公家飯也不容易。

    等了十來分鐘,人群里才走來個人,面貌普通,屬於扔到人海里一眼就泯然眾人的人。葉南期站直了看對方走近,微笑道:「等了好久。吃糖嗎?」

    男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苟言笑,無視他遞過來的奶糖:「葉先生,請跟我走吧。」

    葉南期也無所謂,從善如流地剝了糖紙自己吃。

    本以為這個男人馬上會去見薛景山,坐上最後一趟地鐵時葉南期才反應過來。薛景山不放心他,想多繞繞路甩掉人。

    原驪帶著一群人過來太顯眼,假裝醉醺醺地跟上來。她極富犧牲精神,把一頭頭髮剪了又染,五顏六色精彩極了,即使薛景山有警方人員的照片,八成也一眼看不出這是同一個人。

    這麼顯眼,反而容易被忽視。帶著葉南期的男人看了眼原驪,撇開視線,只以為是個小太妹。

    下了地鐵,又繞進一個公園。葉南期氣定神閒,並不畏懼,男人看著他,眼底浮著譏誚。

    將近凌晨時,一輛車停在了路邊。

    葉南期不用招呼,自己走進去。男人跟進來,不知道打哪兒摸出兩片藥劑,遞給葉南期:「吃下去。」

    「什麼東西?」葉南期蹙起眉,擔心薛景山給他餵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讓你安心睡一覺的東西。」男人說著,忽然拉過葉南期,將他腕上的手錶扒下來,又將他衣服上第三枚紐扣扯下,扔出車外。

    葉南期頓了頓,聳聳肩,接過藥片,平靜地吞了下去。

    窄暗的車裡,藥片起效很快,葉南期的眼皮止不住地親熱,失去意識前,只有個念頭:可惜了,不是那枚。

    在算不上多好的處境裡,昏昏沉沉的夢境竟然還不錯。

    剛搬進那個大院時,葉南期十歲,沈爺爺照顧他們一家,葉家被安排在沈家隔壁,沈爺爺經常來找葉爺爺喝酒下棋,葉南期就在一邊,吃著糖看兩個老人家在棋局上廝殺,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沈度從姥爺家回來,又被他媽連哄帶騙套上小裙子,被沈媽媽帶過來顯擺,沈爸爸助紂為虐,絲毫不在意兒子長大以後會有多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葉南期偷偷地看穿著小裙子的沈小度,心想這個小姑娘真可愛。轉過身,他爸爸在琢磨修理壞掉的西洋鐘錶,沈爸爸過去,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這精貴嬌氣的西洋貨。

    這是夢嗎?葉南期看著這幅其樂融融的畫面想。

    沒多久,院子的門被推開,葉湄和媽媽買菜回來了。她穿著白裙子,小小的少女窈窕且青澀,笑起來眼角微彎,是真的好看。他愣了愣,跑過去,叫了聲「姐」,葉湄摸摸他的頭,把攥了一路的糖遞給他,嗓音很溫柔:「宛宛要換牙了,吃顆糖黏一下,說不定就掉下來了。」

    葉南期笑:「沒我的份嗎?」

    葉湄也笑:「男孩子怎麼這麼喜歡吃糖。」

    葉南期模模糊糊地想:不是。

    他小時候沒那麼嗜甜,長大了苦吃多了,才開始有這個嗜好。

    到底是夢境,和真實有很大的區別。

    周圍很安靜,葉南期回味了幾遍那個美好的夢境,才睜開眼。

    周圍的環境很陌生,光線昏暗,看不出是哪兒,什麼時候了。借著高高的窗口漏出的光線看了半晌,葉南期才辨別出來,這或許是哪兒的倉庫。

    薛景山似乎對他挺放心,沒把他綁起來,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葉南期站起來,摸索著站起來,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啪」的一聲四周亮起。

    驟然的燈光對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不太友好,葉南期捂了捂眼,再睜開時,許久沒見的薛景山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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