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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33:35 作者: 青端
    就算猜出了今晚沒見到白諭和薛景山,可能是因為白老爺子病逝, 現下也起不到什麼用。葉南期定了定神,反過來撫了撫沈度的背, 讓他安心,隨即問出剛才被打斷的話:「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發生了什麼?」

    沈度眨了眨眼:「你老公陰溝里差點翻船, 被幾個小賊持槍帶走,當做人質。」

    那道綠藤上竟然別有機關, 沈度小心摸過去,沒注意就中了陰招, 被發現了。

    藏在後面的人見沈度摸過來了, 猜測警方肯定也離得不遠, 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挾持著他, 想找機會逃跑。

    葉南期的呼吸一滯, 沈度趕緊摸摸他的頭, 順順毛,不想讓他事後擔心,輕描淡寫道:「身上的通訊工具和追蹤器都被搜出來了,不過我留了個心眼,內襯裡有枚紐扣定位器。燕子他們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快出城時找機會制住了他們。」

    事情肯定沒這麼輕易,不然也不會這麼晚才回來。葉南期沒被他安慰到,也不想再多問,手指插在他凌亂的發間,默不作聲地湊上去,發泄不安與恐懼一般,咬了口他的唇,不管不顧地胡亂親吻。

    沈度隨他齧咬,抱著他的腰,輕輕撫摸他的背,好半晌,雙唇分開,他低笑道:「剛剛有個小護士路過了三趟,一直想看清你的臉。」

    葉南期的耳根發燙,別開目光。

    沈度忙了一整天,抱著葉南期,只覺安心又舒適,不久就有些乏了,靠在他肩上,閉目養神。

    有很多話沒有說出來,事情經過當然沒那麼簡單。他差點中彈,被手槍指著時,他的反應夠快,躲開了。

    這多虧了過世多年的沈老,一得空就把他扔進部隊裡操練。他摸過見過,也開過槍,在軍隊生活過一段時間,沒有常人那麼畏懼黑洞洞的槍口,不至於恐懼到動彈不得。

    隨後同行而來的的燕子一槍一個,槍法奇准,打掉了那幾人手裡的槍,他才得以脫離險境,順利抓獲這夥人。

    不然除了李恆然,今晚他也得躺在這兒,聽不到、也看不到葉南期傷心。

    行動尚未結束,他的任務倒是完成了。燕子和人離開,去與周堯春會和。

    見已經很晚了,沈度便直接來了醫院。他向來很注重外在形象,這次也忘了換身衣服,害怕多等一刻,葉南期會受盡煎熬。

    只是這些沒必要和葉南期說。

    葉南期經受的苦難太多了,只要他開開心心的,沈度就滿意了。

    時間無聲無息地流走,沈度不知不覺睡了過去,葉南期將他的疲倦看在眼底,小心地讓他靠在自己的腿上,晚上醫院裡有點冷,又脫下外衣給他披著。

    張酩看了看沈度,又看看葉南期。他精神充沛,葉南期的精神狀態卻沒多好,他和沈度都需要休息。

    想著,他戳了戳葉南期的肩,葉南期抬頭,見張酩用唇語,邊說邊比劃,問他要不要弄個陪床位,好好休息會兒。

    常人都覺得當兵的性子糙,張酩的心思卻很細膩。

    葉南期心裡感動,不過還是謝絕了張酩的好意。沈度睏倦過頭睡過去,稍一挪動,肯定會立刻就醒。依他的性子,醒了就不樂意休息了。

    這人平時無堅不摧水火不侵,他現在只想抱著他,讓他也能卸下防備與武裝,在他懷裡多睡會兒。

    這個夜晚註定了漫長與不平靜,只是再長的夜色也有盡頭。天色漸漸亮起,這座城市醒了。

    忙碌的一天又再次到來,城市裡的人們行色匆匆,沒幾個人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葉南期一動不動地坐了一夜,身子僵硬。他只閉上眼眯了會兒,眼睛酸澀得厲害,看到光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正在心裡埋怨今天活力過於旺盛的太陽,手機震了震。

    他低頭看了看睡眠中的沈度,接了電話,微微仰起頭,儘可能地離沈度遠點,聲音放得很輕:「周警官。」

    周堯春忙了一晚上,暈頭轉向,幾乎虛脫,有氣無力的,頭一句話就是問:「隊長怎麼樣了?」

    「還沒醒,半夜醫生來檢查時說狀態不錯。待會兒還會過來做做檢查。」

    周堯春深深呼出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沉在心底很重的東西,慢慢道:「組織的名單統計出來了,編外人員就是你和沈度釣來的那些,已經讓人繼續深入調查,暫且不計。忙了個通宵,抓了一批,還沒完,估計這個月都沒得閒了……不對,未來幾個月都夠嗆。有部分人已經自首了,不過也有部分藏起來或者逃了。」

    葉南期發現他的話還沒說完:「還有一部分呢?」

    周堯春沉默一下,語氣怪異:「……死了。」

    死了?

    葉南期一怔。

    周堯春斟酌著回答:「死在家裡,或是賓館,酒店,暗巷,到處都有,都是些比較隱秘的地方,作案手法很殘忍,屍體都被擺成跪伏的姿勢,像在磕頭謝罪。」

    腦中靈光閃現,葉南期立刻知道了是誰做的。

    白老爺子死了,所以白諭也開始報仇了。

    白諭比他知道的更多更早,從葉南期懵懂地恨著葉湄給家裡帶來的災禍時,他就陷入了深淵。

    他的仇恨也比葉南期的要瘋狂,他要的是讓那群人陪葬。

    聽起來也真是可笑,一個外人,一個涉及的罪人,居然比他還痛恨那群人。

    葉南期心裡滋味複雜。有憤怒,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忽視的快意,即使他知道不該如此。

    可是這群人渣就是該死……如果讓他們上了法庭,指不定還會有什麼變故,讓他們逃過該受到的懲罰。

    做這個殺走狗的屠夫太難,各種意義上的。他曾經動過念頭,已經臨近懸崖時,沈度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回去了。

    白諭潛伏在組織里多年,掌握這些人的信息地址,清楚怎麼可以輕易地殺了他們。

    葉南期腦中亂七八糟地想著,周堯春也沒說話。他無意間低頭,發現沈度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還是把他吵醒了。

    和葉南期對視片刻,沈度微笑著說了聲「早安,寶貝」,企圖在這寂寥的醫院走廊滋生出點兒情人間的浪漫。

    顯然是不可行的。

    他坐起來,把衣服給葉南期披上,捏了捏他酸痛僵硬的腰和腿,安靜地聽他和周堯春說話。

    周堯春翻出了名冊,宣布死亡名單似的,挨個讀出那些聞風潛逃的人的名字。

    赫然有薛景山和白諭。

    白諭是因為白老爺子去世,放下顧慮,藏在暗處,開始自己的報復。

    那薛景山為什麼提前跑了?警方的臥底都被清理了,這個大案各級都十分重視,行動計劃也是絕對的保密。

    薛景山不應該提前知道的。

    難道是因為白諭藏起來了,他和白諭一起?

    不,不會。白諭最痛恨的就是薛景山了,這種時刻,他怎麼可能帶著薛景山藏起來,他最想殺的就是薛景山才對。

    薛景山跑了的話,無異於在鬧市放出了一條毒蛇。

    葉南期心頭隱隱不安,眼皮也很應景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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