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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33:35 作者: 青端
    葉南期動了動唇,終於能開口了:「現在薛家日薄西山,白家已經比薛家厲害了。」

    「是啊。」白諭淡淡地附和,「但是薛家人深知養虎為患,早早攥緊了白家的把柄。薛家出事了,白家也別想好過。」

    他算是兩家博弈牽連的犧牲品,不是決定性的人物,但卻是一條很關鍵的紐帶。

    葉南期的喉頭無端哽了下。

    白諭不再提這個,繼續剛才的話題。

    譚奕橫死後,白諭發現葉湄的態度漸漸轉變了,對他不再那麼冷漠。即使知道葉湄對他的轉變不是被他打動亦或心軟了,知道葉湄還厭惡著他,但他還是很高興。

    他計劃好了,告訴葉湄,他想帶她和葉家的人離開。去哪都行,只要能遠遠地離開這些人和事。

    這是當年葉湄能脫離那個泥潭的唯一一次機會。

    有那麼一瞬間,白諭確定葉湄是真的想和他一起走的。葉湄也微笑著答應了。

    他計劃周全,想好了該怎麼離開,以後怎麼待她和她的家人好。

    想好了一切,獨自唱著自欺欺人的獨角戲。

    說到這裡時,白諭再也抑制不住,露出痛苦之態,臉色都在發白,說話也變得緩慢:「……我和她說好了,再等兩天,就兩天,我能準備好一切,帶她離開。」

    可是白諭忘記了,他是愛上葉湄了,但葉湄和痛恨所有人一樣痛恨著他。

    「那天早上,她主動給我打了個電話,告訴我時間地點,讓我去接她。」

    白諭說幾個字就停一下,仿佛心臟和舌尖都有著重壓,被什麼阻礙著,不願意再回憶敘說這一切。

    「我剛到地方,看到有很多人圍在一座大樓附近……」

    葉湄特地叫他過去,當著他的面,從幾十層的高樓上跳了下來。

    鮮烈又決絕的恨意,明明白白的,宣洩在他眼前。

    這簡直是此後每夜的噩夢,就連被薛景山侵犯時也沒那麼痛苦。白諭當場崩潰,眼睜睜看著葉湄從高樓上一躍而下,摔到地上滿地鮮血。

    這場景就像刻在了他心底,成了一段錄像帶,反反覆覆的在他心裡循環播放著,磨損每一寸心上的血肉,狠狠地折磨著他。

    能在深淵中活下來的人,都有一個信念支撐,有的人嚮往光明,有的人是在骨子裡深埋痛與恨。

    葉南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知道,葉湄看著溫柔可親,實際上好強又倔強,她能忍那麼久,全因掛念著弟弟妹妹和母親,在白諭的保證下,她知道他們不會有事,於是乾脆利落地離開。

    兩人對坐,久久無言,沒有人說話。

    直到手機微微一震,葉南期才回過神,發現是沈度的簡訊。他超過十分鐘沒有發過去了。

    沈度這人……讓他好好休息睡一覺,偏還抱著手機時刻注意著他的回覆。他只好回了條信息,讓沈度滾回去好好睡覺,

    注意力被稍稍分散,白諭瞥了眼門邊的張酩,已經收斂好了情緒,道:「沈度待你挺認真。」

    葉南期含著刺,回道:「畢竟他潔身自好,沒諸位那麼多毛病。」

    白諭又抿了口苦澀的咖啡,並不反駁。

    葉南期看著他:「你約我出來,除了說這些,還有什麼?幫我給姐姐報仇?」

    白諭一頓:「只是,告訴你一些事。」嘴有點難以張開,但他還是繼續道,「有些事,至少現在我還不能做。」

    方行遠什麼都不做,因為他就是懦弱的罪人之一;陳玟不僅幫了忙,還告訴了他許晝的去處;許晝流離失所多年,拼死保護著葉湄最後的東西,給了他證據,並答應了隨時可以來幫忙。

    偏只有口口聲聲說著愛著葉湄、恨著那些人的白諭直言不能出手。

    葉南期是不想問的,可是他覺得諷刺,還是問出了口:「為什麼?」

    白諭闔了闔眼:「牽一髮而動全身。」

    葉南期諷道:「我還以為你恨著你那位爹,看來白少肚量很大,是我小人之心。」

    「他和那兩個哥哥怎麼樣都無所謂。」白諭珍惜地喝完了那杯咖啡,擦了擦唇角,「我只關心我爺爺。」

    白老爺子和兒子關係不好,才遠居他處。他一手把白諭帶大,十幾年的養育愛護,不是輕描淡寫就可化無的。白家要是因為這件事出了問題,就算老爺子不受牽連,也不會好受。

    白諭自認冷血,但他不是沒良心。

    「你要阻攔我?」葉南期皺起眉,話音落下,卻見白諭勾了下唇角。

    「你們皺眉時很像。」說完這句,他將杯子一推,「老爺子現在躺在醫院裡,掛念著白家。他並非老眼昏花,早發現了些門道,日日囑咐我照看好父兄,阻止我動手。」

    至少,他要等老爺子安心地咽氣了,才會下手。

    葉南期盯著那個白色的咖啡杯,不知道問什麼,說什麼。面前這是半個仇人,半個同病相憐的罪人,他是攜著劇烈的恨意的,在恨意之外,卻又夾裹著一絲奇異的、微妙的心情。

    仿佛是憐憫。

    他不覺得白諭可憐,但這種微妙的心情一時難以剔除。

    這絲情緒徹底敗壞了葉南期的所有心情,他站起身,轉身走了兩步,又想起一件事,最後問了一句:「那些花,是不是你……」

    白諭打斷他的話,道:「剛認識時,她二十歲。」

    他想送葉湄二十捧花,帶上二十句情詩,算是示愛,算是補償。

    可惜當年二十捧花還沒有送完,葉湄就走了。

    後來葉南期走進視線,他將葉南期當成葉湄,補上最後幾束。

    意料之中的,這對姐弟都對他們避之不及又恨之入骨,將花扔得遠遠的。

    葉南期沒再說話,走出門時精神恍惚。他和張酩慢慢下樓,往停車場走,覺得自己有點渾渾噩噩。

    他只好走一步就理一下思緒,直走到停車場時,一抬頭,竟然看到了沈度。

    停車場裡反常地沒有多少人,沈度穿得休閒,環抱著手,靠在車門邊,側頭望著遠處,安靜耐心地等待。

    聽到腳步聲,沈度轉過頭,發現葉南期的臉色在發白。他注視著葉南期走到身前,才道:「想到你可能會難過,就睡不著。過來等你,果然又有人讓你傷心了。」

    說著,他張開雙手,眸光沉靜且包容,溫柔地看著葉南期,嗓音柔和:「來,抱一下,就沒那麼難過了。」

    第72章

    霎時間堅硬又脆弱的心底仿佛被清風陽光親吻而過,滿是蜂蜜般溫暖的清甜, 葉南期無法形容這一刻沈度在他心裡像什麼, 他撲過去, 一把抱住沈度, 在他懷裡深吸一口氣, 覺得方才心裡的迷茫困擾都像雲霧撥散了大半。

    「沈度……」葉南期不知道說什麼,狠狠勒了把他的腰,抬起頭惡聲惡氣, 「來多久了?誰讓你來的?我是二十六歲不是六歲。」

    沈度任他撒潑, 裹著人坐上車,張酩已經學會忽視他們倆的相處方式, 淡定地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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