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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25:47 作者: 乾鍋茶樹菇
    「所以我說了不要再灌我吃藥。這種毒是從娘胎裡帶來的,拜它和蠱蟲所賜,沒有藥物能對我起任何作用。」

    明鏡淡淡地說,他用棉簽給自己止完血後,抽了張紙仔細將棉簽包了起來,他一會還得把棉簽拿去燒掉,跟那件沾過血的衣服一樣。這種血裡帶有劇毒,就連明鏡自己都鎮不住它,雖然校醫說它離開了身體似乎就會失去活性,但明鏡還是儘量保證萬無一失,以免平白背上人命。

    「我已經多少年沒餵你吃過藥了。」糟老頭表示自己很冤,「不過抽血還是要繼續,我必須時刻把握你的情況。」

    「說了拿我的血來做實驗樣本也說了很多年,但到現在都沒有查清它的來源。」

    「江湖無奇不有,光我知道有記錄在案的劇毒就有上萬種,哪有那麼容易找得到。」校醫漫不經心地往試管上貼著寫有日期的標籤,調笑著說,「怎麼,想媽?查清楚來源的話就有可能找到親生父母了,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明鏡偏過頭去:「才不是,不要亂猜。」

    「不要傲嬌,會撒嬌的孩子才最可愛!」老頭手上拎著試管,向他敞開了懷抱,「就算沒見過親媽,也時刻有校醫溫暖的懷抱!」

    「滾你的吧!而且不要拿著我的血在那浪,一會打翻了還要我親自收拾。」

    明鏡絲毫不領情,一腳踹翻校醫的椅子時還動作利索地奪過了試管。校醫身形利落地一個翻滾站穩在地,撓了撓自己上過髮膠的頭髮:「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萌。走吧,去看看你心臟里的那隻小可愛。」

    他們在血庫里保存好血樣之後,回到了問診室,方才拍好的片已經傳到了校醫的電腦里。校醫拉下了幕布,用投影儀將片子放大打在了白色的幕布上,那是明鏡心臟的照片。

    那是顆能正常運作的心臟無疑,但有片拇指大小的陰影覆蓋在了右心室外壁上。那竟是一隻蟲,形狀看起來像是小型的蟑螂,但有著很長的觸鬚,那些觸鬚像是老樹的根,順著他的心臟大動脈蜿蜒生長,隨著心臟的搏動輕顫,仿佛已經理所當然地化作了心臟的一部分。

    「小傢伙還活得好好的呢。」校醫抓起一支筆,攤開了厚厚的體檢記錄冊,「來吧,慣例的近況問詢。最近的左右眼視力?」

    明鏡想了想:「左眼七百,右眼六百五。」

    「准嗎?要不要我給你測過?」

    「不用,我前幾天才去配過眼鏡。」

    「那好。最近有沒有頭暈目眩的情況?」

    「沒有。」

    「胸悶氣短?」

    「沒有。」

    「四肢乏力或者偶爾不協調?」

    「沒有。」

    「不正常的感冒發燒?」

    「也沒有。」

    「視力不變,其他身體機能良好,沒有蠱毒侵蝕症狀,蠱蟲仍在正常運行。」校醫在表格里打了個勾,「那課程方面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單純消耗體力的課程沒有太大影響。之前嘗試過再次修煉心法必修四,但是失敗了。」明鏡乖乖回答。

    「你的身體不能學習進階的武學,我應該提醒你很多次了。」校醫推了推眼鏡,進入工作狀態的他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臉,竟有不怒而威的感覺,「強行修煉心法會對蠱蟲形成排斥反應,再加上你原本就體質孱弱,極有可能會一命嗚呼,我認為你應該已經理解了現實才對。」

    明鏡的脖子縮了縮。校醫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對,微微舒展了眉宇:「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放棄修煉有兩年時間了……是受了什麼刺激?」

    對呀,為什麼呢?只不過是讓師兄出手教育了一下,根本不能算是什麼太大的刺激。明鏡想。比他以前被鳳來鳴在眾人面前摁住暴打,或是心法考前重要筆記給人偷走塞進女廁垃圾桶等等事情的程度都輕多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當他下了遊戲躺在床上,因背後傷口發癢而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他忽然憤恨得不行……明鏡原先還算有一些合得來的夥伴,他們下課時會一起去吃飯,當朋友們為了趁早吃上熱飯菜運起輕功時,明鏡會說我跑得不快你們等等我,然後慢慢地就再沒有人願意跟他一起去吃飯了。

    他想起了幾年前看過的新聞,關於一位常年跑戰地的記者因沒趕上飛機,在機場廁所里自殺身亡的新聞。當時明鏡還不以為然,心想做戰地記者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會因為趕不上飛機這種小事就輕易崩潰了……後來他才慢慢明白,人在突然遭受重大挫折的時候,可能還會咬咬牙硬扛過來,但如果是包袱被陳年累月地堆積在背上,哪怕是再堅強的脊背,最後一根輕輕的稻草都可能會將它壓垮。

    但這些事情絕對不能跟面前這糟老頭說,一旦說漏嘴了指不定就會成為一輩子的笑料。所以他不耐煩地翹起了二郎腿,說:「什麼都沒發生。麻煩你快,我一會還要回去做練習題。」

    「哼。不說罷了,反正我也不做心理諮詢。」校醫聳肩,草草記錄幾筆後合上明鏡的體檢記錄,將它鎖在了抽屜里,「在這呆著,測完血壓才能走。」

    校醫起身取儀器去了,將明鏡一個人留在辦公桌邊上。明鏡百無聊賴,只得定定盯著幕布,上面還投影著他的心臟拍片。

    那隻蟲在他心臟邊上已經呆了十五年之久,因為沒有開刀取出觀察過,師父和校醫也只能猜測那應該是一種來自苗疆的蠱蟲。流淌在明鏡血管里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至今還沒有查明出處的毒,它的毒性劇烈,無藥可解,可在十秒內毒死一名成年壯漢,就連身為宿主的明鏡也長年受其折磨,若不是因為這隻蠱蟲幫助他壓製毒性,明鏡恐怕根本活不到這個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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