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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25:47 作者: 乾鍋茶樹菇
    「師兄最近在忙武林大會的事吧,怎麼有空跑我這邊來?」明鏡拐著腳踢上了門。

    「參賽名單還需要審核,我回來跟師父匯報一下,順便帶了點你喜歡的特產。」

    莊梓寒晃了晃手裡的袋子,裡面裝的是當地很難買得到的優質櫻桃。武林大會古時是江湖豪傑出人頭地的盛事,流傳至今已是國家公務員和知名企業高薪招納武林精英的比賽,所有武學高校根據綜合教育實力排名占有相應比例的參賽名額。莊梓寒是前年的二等獎得主,也因此奠定了他在太薇山莊裡的地位,今年他則作為太薇山莊負責人出場,帶領著優秀的學生們參賽,與其他高校的負責人或是有權勢的人們往來交好,儼然已是太薇山莊新一代門面般的存在。

    而這種賽事的名額從來不會浪費到明鏡的頭上。每年舉辦武林大會的時候他都會默數著缺課的關門弟子,看看師父今年又騙來多少個名額,然後等著他們興沖沖地從華山回來,討論著大會上又出現了哪個門派的強勢弟子,一等獎獲得主多美多醜,功夫有多讓人心馳神往等等。

    明鏡扒拉著袋子,裡面還有他喜歡的牛肉酥餅,趕緊抓一塊叼在嘴裡:「什麼時候正式開賽?」

    「兩周之後。」

    「今年舉辦得夠晚的,以前都是在春季開始的。」

    「對啊。原本今年校慶還打算讓我去做總指揮,這麼一來也只能臨時換人了。」莊梓寒看明鏡狼吞虎咽像是有人跟自己搶吃的架勢,貼心地給他倒了一杯水,「本來還想著做指揮的話能給你放個水,這下全泡湯了。你這段時間就好好練功,至少只練輕功也好,不要被其他事情分了心,省得到時候被人追著打。」

    「分心?你指什麼?」明鏡裝傻。

    「我哪知道,你的牆頭多得很,比如那個XX無敵,XX的野望……」或許還有個尹某某。莊梓寒心裡這麼想,但他還是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

    明鏡滿不在乎:「得了吧練不練都是那樣。就是銘牌再被搶一次這點小事,我的績點已經夠低了,大不了直接留級咯。」

    「重點不是這個。我只是怕有人借著這個機會……」莊梓寒顯然是通過其他途徑,聽說了明鏡先前在課堂上發生過的事情。他搖了搖頭,「罷了。師弟大了,做師兄的也管不得那麼多。」

    莊梓寒又習慣性地伸過手,摸著明鏡的頭,將他破天荒打理整齊的頭髮弄得一團糟。明鏡也早已習慣被這樣對待,他面不改色地繼續啃著牛肉餅,理所應當地享受著來自大師兄的關照。

    跟將明鏡拉扯大的師父不一樣,莊梓寒對他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只知曉明鏡身體孱弱,承受不住高端的武學課程,以及與師父的關係不太一般。對於莊梓寒而言,明鏡跟其他直接拜在師父門下的師弟師妹們沒什麼不同,甚至脾氣還不討好,也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尊重師長……大概眼光不好就是莊梓寒唯一的缺點,讓他反而對這個處處不如人的師弟偏生關照有加。

    明鏡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莊梓寒的情景。他在山莊裡住了十年時間,十八歲的時候才被師父編入關門弟子名單,與那些優秀而驕傲的學生們一起學習。雖然有提前學習的基礎鋪墊,但很快地,明鏡還是與那些天資聰穎,體質健壯的同學有了差距——在實踐課上他總是充當打亂節奏的角色,喻含光和助教的長老們經常不得不為無法熟練驅用內功的明鏡拖延教學進度,對武的時候也沒有人願意跟拖後腿的傢伙一組練習,於是師父經常要在自由練習前進行抽籤,抽到哪個倒霉鬼,那個人就得白給明鏡浪費一節課的時間。

    驕傲的關門弟子們漸漸因此有了怨言,他們多次上訴,找代課助教長老甚至是莊主抗議,但請求都以「要關照後進弟子」的理由被打了回來,他們漸漸察覺到這小子法力通天,後台深不可測後,索性直接來找始作俑者的麻煩。最早過來挑釁的就是同級的鳳來鳴,他雖然會背後討論人,但也是個能正面肛的主,在某節拳法實踐課後直截了當地把明鏡堵在了廁所門口,揮舞著拳頭警告他不要再來擾亂課堂,否則就會拿上大學前就已經修到滿級的拳法讓明鏡當場好看。

    而五年前的明鏡脾氣還硬得很,還不知曉生活很艱難社會很險惡拳頭硬就是真理,他梗著脖子嘴硬地嚷嚷說有種你就放馬過來,然後就真被不留情面地當場修理了一頓……明鏡覺得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窩囊過,被人堵在廁所門口,周圍全是圍觀的師兄師姐,他給鳳來鳴摁著狠狠地揍,額頭都被打破了,血淌下來流得滿臉都是,但他們只圍在那看熱鬧,大快人心地指指點點,甚至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

    他和莊梓寒就是在那個狼狽的時點相遇的。當時恰好外出實習半年歸來的師兄僅用了一招就制住了風頭正盛的鳳來鳴,將他丟在一邊,冷聲道:「如果不想被處分的話,就自己去師父那裡領罰。」然后庄梓寒轉向明鏡,全然不嫌棄他滿身的血和髒水,伸過一隻手來,「沒事吧,還能站起來嗎?」

    那隻手是那樣溫柔,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睛真誠而明亮。他的身影如同山,挺拔凜然,巍峨不倒。

    然而那雙眼睛究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再純粹的呢?

    明鏡回過神來時,發現莊梓寒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的手從頭頂滑落下來,拂過明鏡的臉頰,將嘴邊粘上的一點餅屑輕輕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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