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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25:31 作者: 祭望月
但他知道了一點,他並不是被自己父母遺棄的,非但不是,他還是被父母深深愛著的,這讓他感到很滿足。雖然他小時候經常說他是爺爺的孩子,不需要父母,但也只是小孩子為了保護自己的自尊心所說的倔強話而已,看到別人家的小孩都有父母,他其實也很羨慕。
如果他們來找他的時間能早一點,早在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來找他,那他就很有可能以撫養爺爺為條件,跟他們走,那樣爺爺就能有很好的生活環境和醫療條件,就不會過早地離開他了。
只是現在一切都遲了,爺爺已經入土為安,和村里這片土地連接在一起,阮惜時不忍心讓爺爺一個人被留在這裡,所以無論他的生父生母給他開出什麼條件,他都不會離開這裡的。
阮惜時感覺到很焦慮,一邊是生了自己的父母,一邊是養育了自己的爺爺,無論是誰對他都有恩情,是他要孝順的對象,但眼下的情況,他必須在爺爺和父母之間做出抉擇,選擇了爺爺,就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選擇了父母,就不能日日夜夜的守著爺爺所在的這一方土地。
所有的埋怨都因糾結而生,阮惜時不是真的怨恨自己父母,而是怨命運給他的安排,只是怨不了天,就將怨氣出在他母親身上。夜裡冷靜下來想想,自己白天說的話做的事,確實不應該是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所作所為。
阮惜時為自己衝動的遷怒感到慚愧,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現實了。
他緊緊地抓著陸擇的衣服,痛苦地問道:「陸擇哥,我該怎麼辦?」
陸擇溫柔地安撫他說:「按照你自己的心意來,不讓自己後悔就好。」
阮惜時糾結地說:「我捨不得離開爺爺,但是看到她那麼傷心的樣子,我心裡也很難受。」
「她」指的是潘瑤。
陸擇就安慰他說:「那證明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他們都會理解你的。」
阮惜時想了一晚上,陸擇也陪著他,哄了他一晚上。
好在第二天不用上課,不然阮惜時一夜不睡,能困得在講台上睡著,耽誤學生們的學習進度。
他們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今天天氣有點降溫,天空也陰沉沉的,刮著點北風,不是個好天氣,阮惜時穿上厚厚的衣服,陸擇在廚房做飯,他就拿著昨天的剩飯去餵雞餵鴨。
打開門出去,外面很冷清,天冷了大家都不願意出門,路上空蕩蕩的,只有被風颳得到處飄的葉子,在空中打著旋兒,一派寒冬蕭瑟的景象。
阮惜時餵了鴨,又站在鴨棚前發呆,他想起昨天潘瑤離開時跟他說的話,潘瑤說她今天還會來看他,不過都這個點了,天又這麼冷,他們應該是不會來了吧。
想到這裡,阮惜時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鬆一口氣還是該感到落寞,總覺得自己心裡空空的,跟這天一樣。他嘆了一口氣,跟自己說,反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沒有親生父母也不是過不下去。
因為天冷,兩人又起得晚,就沒出去買菜,好在之前做了臘腸,這會也晾曬風乾得差不多,蒸一蒸就能作為一天的肉菜,阮惜時和陸擇面對面坐在飯桌上,三個菜就應付了午飯。
溫度並沒有隨著下午的到來而變暖起來,反而越來越冷,年前會降溫並不是奇怪的事,冷過這段時間,到過年那幾天就會回暖了。
阮惜時禁不住冷,拿來火盆燒了一盆炭火,和陸擇窩在客廳里取暖,電視裡上演著各種悲歡離合,阮惜時以前還為那些誇張的劇情感到唏噓不已,這會再看,才知道人家說的「靈感來源於生活」是什麼意思了。
外面的風呼嘯著,聽起來都覺得很冷,不過他們坐在屋子裡,還圍著火盆,並不覺得有多冷。
風聲中似乎還夾帶了一些別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阮惜時豎起了耳朵,問道:「陸擇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陸擇也專心地聽了起來,遲疑道:「好像是外面有人敲門?」
阮惜時見陸擇聽到的聲音跟自己的一樣,心中便確定是有人在外面敲門,他的身體先於他的大腦做出了決定,二話不說就出去開門了。
他的腳步很急,越是靠近大門,那敲門聲就越清晰,他不太確定外面的人會不會是潘瑤,開門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吱呀」一聲,阮惜時打開了門,他緩緩地抬頭看向來人,果然是潘瑤。
潘瑤今天穿了一件不是很顯眼的羽絨服,即使這樣她暴露在冷風中的臉和手指頭都凍得有些發紅,見到阮惜時,她就露出了一個溫柔慈祥的笑,眉眼下都折起了皺紋。
阮惜時不太自在地跟她對視了一下,也注意到她精緻的面孔上那象徵著年齡的皺紋,他猛地想起,潘瑤今年也不年輕了,起碼也有五十幾歲了,這個歲數的女人在村里,已經是小輩們尊重愛護的對象。只是潘瑤保養得當,讓阮惜時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的年紀,以為她還很年輕,人生還很長,就算沒有自己也能活得很精彩。
他想起村裡的嬸娘們,對待她們自己都能那麼有耐心孝心,那為什麼又要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這麼苛刻呢?
阮惜時鼻子一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凍的,他抽了抽鼻子,讓道說:「您快進來吧,屋子裡燒了火盆,暖和一點。」
潘瑤在門外等了一段時間,她以為阮惜時在午睡,就沒敢大聲敲門,怕打擾他休息,她不年輕了,身體也受過打擊,在寒風中站了不短時間,明顯是很冷的。聽到阮惜時讓她進去,她欣喜萬分,臨進門又想起來,自己車上還放著要送給阮惜時的東西,於是說道:「寶寶你等一下,媽媽去車上拿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