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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25:31 作者: 祭望月
深秋,山上很多東西都成熟了,阮爺爺曾經在茶山種了幾棵柿子樹,不過這幾年種茶收益不好,茶山已經荒廢了,柿子樹也變成了無人管的野樹,在大自然的風吹雨打日曬下頑強地生長,開花結果。
村里以前很多人種茶,摘茶葉賣,幾毛錢一斤,春夏秋三個季節都能摘茶,一人一天能摘幾十斤。農民一早就去茶山,一直摘到中午,曬半天太陽也才賺十幾到二十幾塊錢,因為實在沒有銷路,後來也沒人侍弄茶園了。
這天方嬸從茶山砍柴回來遇到阮惜時,跟阮惜時說起他家種的柿子熟了,問他要不要去摘回家。
阮惜時才想起來有這件事。
茶園雖然荒廢了,柿子樹也很少有人去照料,但每年它們都按時開花結果然後凋謝,那些果子有的被鳥蟲吃掉,有的自然腐爛,有的掉到地上成了肥料,極少的一部分被人摘回家吃掉。
往年爺爺惋惜樹上的柿子,深秋的時候回帶蛇皮袋上茶山摘柿子,柿子樹種了好多年了,很高大,枝葉散得也很開,黃色的葉子下是一個個泛黃的柿子,像燈籠一樣討人喜歡,讓人不忍心浪費。
摘回來的柿子有很多種吃法,可以帶皮曬熟直接剝開吃,可以放在生石灰水裡浸泡幾天削皮吃,可以削皮曬成柿子餅,能吃到冬天,冬天烤火的時候,手裡拿個柿子餅放在火上烤熱,又甜又糯。
去年因為爺爺身體不好,就沒有把柿子摘回來,也不知道那些柿子是不是都浪費了,爺爺是最勤儉的人,想必當時也想把柿子摘回來,只是有心無力吧。
阮惜時這樣想著,打算趁周末把柿子摘回來加工一下,於是周六早上也起了個大早。
天氣漸漸變涼之後,陸擇就愛上了賴床,反正他現在不用每天按時打卡上班,自在得很,而且還暖玉在懷,早上抱著心愛的人溫存睡個回籠覺,不知多愜意。
特別是周末的時候,阮惜時不用上課也不去干農活的話,他們倆能在床上賴到中午才起床做飯吃。
而今天阮惜時卻反常地起了個大早,甚至都不顧陸擇的纏綿挽留。
床上屬於阮惜時的被窩已經涼了,陸擇也只好起床,吃早餐的時候看阮惜時拿著蛇皮袋和帽子柴刀,身上穿了幹活的衣服,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就連忙問道:「寶貝,你要去地里嗎?」
阮惜時說:「我去茶山摘柿子,你在家等我回來。」
陸擇放下碗筷,連忙說:「我也要去。」
阮惜時輕輕皺著眉頭:「可是茶山有很多蚊子,還有毛毛蟲,你去了會身癢的。」
陸擇挺了挺胸說:「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阮惜時見他執意要去,就讓他穿多件衣服,戴上帽子。
茶山在坡上,茶樹因為多年沒人打理,已經長得人那麼高,原本茶行之間有過道的,這會也都看不清了,只能見縫插針地走。
柿子樹就混在茶樹中間,比茶樹高出很多,倒是很好找到。
柿子樹的枝丫上掛了不少柿子,已經成熟了,一個個黃橙橙的,有的桌球大小,有的番茄大小,是疏於管理,營養不足的原因導致的。
以前茶山還有人來的時候,爺爺每年春天都會給柿子樹施肥,長出來的柿子又大又圓,這麼多年過去,現在柿子樹結果全憑一股蠻勁,看它飽經風霜的模樣,可能再過兩年,它也要枯萎了。
這就是大自然的規律,每一條生命都有自己的命數,再怎麼繁華茂盛,也終會迎來枯敗死亡的一天。
阮惜時也只是感到一陣難過而已。
他把矮一點的柿子摘下來放到蛇皮袋裡,陸擇人高馬大的,能夠到高一點的柿子,樹頂那些就夠不到了。
陸擇摩拳擦掌想要爬到樹上,阮惜時見狀連忙阻止他:「不能爬,柿子樹的樹枝很脆的,一受重就容易折斷,到時候會摔下來。」
「那要怎麼辦,樹頂上面的柿子看起來很大一個,難道要浪費掉嗎?」
阮惜時找來一根長長的樹枝,仰著頭用樹枝敲打樹頂的果子,成熟的柿子蒂很容易脫落,稍微一晃動,柿子就一個個地往下掉。
樹根下攢了不少枯葉,柿子掉下來也不會摔爛,爺爺以前都是這樣摘柿子的,阮惜時就負責蹲在樹下撿掉下來的柿子。
柿子掉得差不多,阮惜時和陸擇一起把柿子撿到袋子裡,裝滿一個蛇皮袋,多出來的也帶不走了,只能留在樹根下。
陸擇惋惜道:「這麼好的柿子,浪費了。」
阮惜時一邊把柿子用枯葉埋起來,一邊帶著笑意說:「不會浪費的,它們會跟葉子一起變成肥料,滋潤柿子樹,來年柿子樹上又會長出柿子。」
陸擇恍然大悟:「就像落葉歸根一樣是嗎?」
阮惜時埋好柿子,抬起頭看向頭頂的柿子樹,秋天時柿子樹會掉葉子,樹頂的葉子已經掉得差不多,剩下來的疏疏地掛在樹上,隨風搖曳,時不時往下掉一兩片。
日光透過樹葉撒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樹幹上,落在地上,落在阮惜時臉上和眼中,周圍似乎都停止了,像是一幅無聲卻充滿感情的畫。
阮惜時嘴角彎了起來,輕聲應道:「是啊。」
就像生命的輪迴,人們在這片土地出生,依靠著土地生存,死後又回歸土地,化作肥料給後人滋養生存所需的萬物,不知過多少年,又能輪迴到這片土地上,周而復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