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一刺,一殺
2023-09-28 13:20:07 作者: 昭昭
欣賞完了身體,眼底又透出深沉的陰暗,舌尖在紅如血的嘴唇上舔過,「該說,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麼,到這個地步,居然都還能挺過來,呵,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轉身,果然還是要去再看一看她的獵物,就算不能靠近,但是,離得越近,鎖情蠱之間的感應就會越強,當然,鎖情蠱之間,本身就不能有超過十里的範圍,相距越遠,鎖情蠱就會越暴躁,相對應,主人也會非常的難受。
——怎麼回事,竟是半點感知都沒有了?不可能啊,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聖女皺起眉頭,事情好像有點出乎與預料,原本分外篤定的事情,這會兒也止不住的產生了一絲絲的懷疑。
事實上,從一開始,某些本該令人愉悅的感覺上,就不是那麼徹骨。
怎麼說,就好像遍布全身的脈絡,原本應該是暢通無阻,但是,好像有某些細微的地方被堵起來了,究竟堵在什麼地方又不得而知,原本因為找不到而去忽略,這會兒這種感覺卻再次的變得強烈。
花了時間,花了精力,但是,事情並沒有如同預料中那般的發展,這本來就是令人惱火的地方,如果事情還超出了控制範圍,那就更加的不能容忍。
再一次的冒著風險靠近李鴻淵的屋子,同樣被無情的阻攔。
聖女沒有冒進,也沒有退後。
在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術,處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天色漸亮,「來人。」屋內,李鴻淵終於開口。
而他一開口,這個世界好像跟著活了過來,包括聖女,也感覺到了他體內雄蠱的存在,從感知上,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雄蠱對他的控制似乎增強了。所以,她之前應該是想多了?!
「主子。」門口的人忙進去。
「備水,沐浴。」他之前,也跟被從水裡拎出來差不了多少,坐了這麼久,打濕的衣服似乎幹了不少,貼在身上也相當的不好受,更何況他本身就有一些潔癖。
李鴻淵的沐浴過程,倒是也不快不慢,挺正常。唯一不太正常的,大概是由龔九伺候在側,不過,沐公公不在,他身邊的人,誰伺候好像都沒問題。
踏出房門,迎著晨曦的微光,俊美無儔,丰神俊朗,或許因為沒有感情,看上去沒有半點凡塵的煙火氣息,越發的像那九天的神祇,面對他,只欲臣服。
側頭,看向那所謂的聖女,本來因為鎖情蠱,他們該是最親密的人,這會兒,他看她卻視同無物,她本身的感覺,沒那麼輕鬆,任憑她如何驕傲自負,眾星捧月高高在上,這會兒也不由自主的有些發顫,腿軟腳軟,如果不是咬牙撐著,或許就會當場出醜。
一眼即過,完全沒把對方當成一回事。
對於某些人而言,比藐視輕視更無法忍受的是無視,這位聖女赫然在列。
身體顫抖得越發的明顯,這一回卻是氣的。
「著人,給王妃備膳。」
這都沒感情了,還如此這般的惦記著,讓這位聖女內心火燒火燎的痛,嫉妒之心,都快要將她淹沒,可是,心緒不管如何的翻騰,也影響不到是李鴻淵,儘管她的情緒其實影響到他體內的鎖情蠱,然而,又能如何呢?
再不甘,她也什麼都做不了。
稍稍的回過神之後,突然意識到,駱靖婉快到了,她自是一清二楚,但是,李鴻淵又是如何得知的?按理,他不該知道,那是她給他準備的「驚喜」,現在瞧著,他身邊的人都沒有半點意外,神情平淡,足見,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也不是在短時間內。
所以,事情果然是超出預料了嗎?該死!
冷靜,冷靜,就算是出乎預料,但是,駱靖婉體內還有替身蠱的子蠱,所以,事情就算不是那麼完美,她依舊掌握著主動權,他們非但不能動她,相反,還要好好的保護她才是,只要她活著,就總有翻盤的機會。
要說,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耐,當初最痛苦的時候都忍耐過了,現在又算得什麼。
膳食準備好,李鴻淵也用了一些,相比之前,還用得多些。
李鴻淵放下筷子,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這手,看上去,好像完全恢復了往昔的衿貴雍容,沒有負面情緒,也沒有之前刻意控制下的冷若冰霜。「待王妃到了,好生的伺候她用膳,然後再到後面來找本王。」
「是。」
正常到不正常。
這段時間明明一直都不正常,突然正常了,那就不正常了。
王妃到了,既然依舊細心周到,那麼,留下來等著又能如何呢?是所謂沒感情了,照顧一下是曾經的情分,卻沒得讓他跟以前一樣處處作陪?
靖婉他們其實早已經在山坳外面了,不過因為不知道裡面的情況,所以暫時沒有輕舉妄動,而外面的人,基本上已經被解決了。
在他們商討著如何聯繫李鴻淵的時候,山坳里的人出來了,是護衛頭領。
「見過王妃。」
照說,見到了他,靖婉心裡應該安定一些,但是,莫名的,心臟卻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得有些快,不是緊張,不是激動,感覺上更偏向壞的一面。「你們王爺呢,他如今可還好?」這莫過于靖婉最擔心的事情,其他的……
「回王妃,王爺挺好。之前王爺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早膳,就等你了。」
靖婉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當真如此,他應該親自來見她的,可是沒有。「到底是什麼情況,你與我說清楚,不得隱瞞。」
錢護衛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家主子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態,所以,自是有什麼說什麼,明面上發生的事情,除了替身蠱之外,言無不盡。之所以隱瞞替身蠱,也只是不想讓她心裡有負擔,他卻不料想,靖婉其實知道。
鎖情蠱?!該死的,靖婉當真是沒有像這一刻這般痛恨那些蟲子,不過,那麼霸道詭異的東西,他都能抗住了,靖婉窩心又心疼,想也知道,從未失敗過的東西,想要抗爭過,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對自己已經沒感情了嗎?靖婉雖然有點傷心,但是,沒關係,沒關係,肯定能夠解決的,而且,一份真摯的感情,隨隨便便就能被一隻蟲子所左右,那未免也太兒戲,能被外物左右的,或許只能說明,還不夠真,不夠深,她相信他!
靖婉鬆開緊握的拳頭,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那就進去吧。」她倒要看看,又是誰在肖想她的丈夫。靖婉的反應倒是出乎錢護衛的預料,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不能理解的,他們感情真摯,對彼此的信任沒有任何人能夠比擬。
有錢護衛領路,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不過,本來就是某些人想方設法的將她帶來,也實在是沒有阻攔她等的理由,而且,主動權在他們手中,或許根本就不在意她現在在誰的手裡。
山坳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基本上是一目了然,對方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靖婉不太相信這裡面沒有原因。
靖婉本來以為,自家夫君,就算是沒有出去接她,在她進來之後,也應該會第一時間見到,現在卻連影子都沒有,而那個鎖情蠱雌蠱攜帶者,同樣沒有見到,不過,根據靖婉的估算,她體內的替身蠱的母蠱,應該也在那個女人身上,因為只有這樣,很多事情才會說得通。關於這一點,錢護衛瞞著她,她也沒打算問。
進了屋子,看到了擺在桌上的膳食,靖婉依舊沒看到最想見的人,不好的感覺,再一次的加劇。
「你們王爺呢?現在何處?」沒有去接她,能說得過去,「避開」又該作何解釋?
「王妃,王爺人在屋後面,你且先用膳,一會兒屬下領你過去。」
「不用了,我先見了他再說。」這人近在咫尺,見不到人,如何能吃得下東西。
「王妃,」在靖婉轉身之際,錢護衛伸手阻攔,「王妃贖罪,王爺吩咐,請你先用膳,你放心,王爺會一直等著的,你便是不為自己考慮,也想想腹中孩子。」
靖婉看著他,就算是定時定點的用膳,但現在,不過是一時半會的時間,執意讓她吃了東西再去,那麼,或許有在見了他之後,可能就更加吃不下東西的理由。
錢護衛被靖婉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可是,依舊堅定的沒有讓步。
靖婉到底是沒有為難他,坐下,開始吃東西,揮揮手,沒讓龔嬤嬤她們伺候,就是小小的一張方桌,又是她獨自一人,著實沒有讓人布菜的必要。
沒有王府的精細,也沒有那麼美味,不過,對于靖婉現在而言,吃什麼其實都一樣,味同嚼蠟,不過,她還是儘量的吃。不去想那麼多「為什麼」,反正一會兒就能知道不是嗎?可是,吃著吃著,靖婉眼中的淚珠子就滾了下來,她卻仿若未覺,還在一口一口往口中塞,明明嘴巴里的根本就沒有咽下去,明明有著良好的用餐禮儀,現在卻分外的沒有形象,好不狼狽。
「王妃,王妃……」龔嬤嬤喚著,試圖阻止她,這樣吃東西,還不如不吃。
可是靖婉像是沒聽到,動作機械,在努力吞咽的時候,沒能咽下去,反而吐了出。
「王妃——」龔嬤嬤忙扶助她,取了她手上的筷子,給她拍背,「吃不下就別吃了,一會兒讓王爺陪你吃。」龔嬤嬤很想問一句,王爺到底什麼原因避而不見?
被女護大人如同凌遲的目光盯著,錢護衛壓力很大,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啊。
「嬤嬤,我不想哭的,真的,可是我控制不住。」這人的委屈,有時候來得就是那麼的莫名其妙,再如何的做心裡建設都沒有用。
「沒關係,沒關係,這女人懷孕,情緒多變,想如何都可以,都可以。」龔嬤嬤在靖婉身邊那麼多年,從來就沒見他這麼脆弱過,而這兩日,她的眼淚,比過去加起來都多,駱老夫人說過,自家王妃,在年幼的時候,都沒怎麼哭過,大概是世上哭得最少的孩子,現在沒有歇斯底里,眼中甚至沒有多少情緒,可是讓人瞧著,心都快碎了。
吐完了,漱了口,擦了臉,哭過之後,似乎也將所有的情緒給哭沒了,靖婉端坐著,看向錢護衛,「吃過了。」
錢護衛還不帶反應,龔嬤嬤如刀子的目光就已經甩了過去,「還不快帶路。」
錢護衛表示,其實有點委屈,那什麼,他沒說不帶路啊,可惜,也就能在心裡想想,不敢回嘴。莫說龔嬤嬤,他看著王妃這樣,都心有不忍。
而屋後面,有一塊還算平坦的地,有兩棵雜樹,李鴻淵坐在其中一顆樹下,身前一張小案,上面放著一張琴,只是,叫人不敢置信的是,那什麼聖女竟然靠在他身上,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一般。
茅屋其實開了後窗,只是虛掩著,裡面發生的事情,別說李鴻淵,就算是這位聖女都聽在耳中。在她眼裡,李鴻淵面上倒是無動於衷,但是緊握的拳頭,手背上鼓起青筋,還有他體內躁動的雄蠱,都表示著他不平靜的內心。
都這樣了,居然還能有反應,他們之間的感情,果然是深到讓人不敢置信呢,這真的是曾經的那個活閻王嗎?明明,所有人圍著他轉都是理所當然,他卻將一顆心完完全全的給了一個女人,那是她曾經都不敢奢望的東西。
有些事情雖然是猜測,不過,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
對雄蠱的控制又強了幾分,嗯,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果然,機會還是在咱們晉親王妃出現的時候。不過,別人痛苦,她就高興了,帶著愉悅的心情,捲起李鴻淵的一縷髮絲,在他耳邊輕輕的掃動,呵,是他將自己拉到身邊的,要知道,之前那麼長時間,甚至不能靠近他三步之內,他會主動向她伸手,要說沒有貓膩,誰信?
不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算知道他別有目的,也絕對不能放過不是。
李鴻淵鬆開拳頭,開始撥弄琴弦,就算是想要將趴在自己肩頭的女人給碎屍萬段,他也強忍著沒有踹開她,而且,鎖情蠱對他的影響越發的強烈,他也沒有想做什麼。
或許是因為鎖了情,沒什麼心痛的感覺,但是,還是有一種非常不好受的感覺,或許比直接的心痛還要難受。
繞過茅草屋,看到自家夫君的瞬間,靖婉停下腳步。
她身邊的人,震驚,不敢相信,甚至滋生了滔天的怒氣,就算那是主子,他們怒氣也消不下去,如果說,從一開始,他就被鎖情蠱控制,或許還不會如此的憤怒,可是這麼久都過來了,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主子果然不可戰勝,偏偏在這個時候,在王妃出現的時候給他們當頭一棒,砸得人頭昏眼花,大腦轟鳴,怎麼能讓人不怒?!
反觀靖婉,似乎很冷靜,至少在面上,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
反而讓準備看好戲的某聖女有很是失望,明明剛剛還因為沒見到人,連東西都吃不下去,感覺上就像是菟絲花,讓人很是不屑,現在呢,反而冷靜得可怕,別說是崩潰,身姿依然自然的挺立,大有一種任你狂風驟雨,她亦巋然不動之勢。
這前後短短時間,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著實讓人不解。
李鴻淵也停止了撥動琴弦,迎著靖婉的目光,古井無波,「王妃來了。」隨後若無其事的將目光移開,落到身邊的聖女身上,還伸手,撥了撥她手腕上的鈴鐺手鐲。
靖婉抬腳,緩步的走過去,在李鴻淵面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王爺,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什麼嗎?」靖婉不輕不重的開口,抬起右手,撥了撥左手的袖口。
「本王說過的話多了,王妃指的是什麼。」李鴻淵漫不經心的看著她。
或許因為暫時對她沒有感情,李鴻淵倒是不怎麼看得出靖婉現在的真實情緒,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的妻子,現在其實非常的不對勁兒,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靖婉微微的偏了偏頭,還帶著點笑,「那麼,我用實際行動告訴王爺好了。」笑容不減,一步一步的靠近李鴻淵,行至他身後,伸出手,指尖輕容的摸了摸他的脖子。右手突然撩開左手的袖子,刷的抽出綁在手臂上的匕首,抬起,對著李鴻淵的心臟就刺了下去,「你說過的,我的真心,可以換你的命,只要你變了心,我就能要你的命。」靖婉輕聲的開口,依舊像是曾經耳鬢廝磨時,最親昵的私語。
事情發生的太快,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大概誰也沒想到,靖婉如此的狠絕,說動手就動手,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一時間,一個個都嚇傻了。
就算是依舊趴在李鴻淵肩上,甚至還礙著靖婉的手臂的某聖女,也是瞪大眼睛,以至於她體內的鎖情蠱發生了變化,她都沒反應過來。
而靖婉根本就沒有停頓,抽出匕首,順手就對著手肘下的人的後頸插了下去,本來,這聖女身上穿的是縫滿了銀飾的衣服,而靖婉是鐵了心要她的命,眼睛瞄得很準,下手也非常的穩,就從她的頸側那麼一下子下去,差不多能削鐵如泥的匕首,直接就切斷了她的大動脈,血液瞬間噴涌如泉。
聖女只是不敢置信的側了側頭,看向靖婉,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然後,就那麼倒在了地上,眼睛始終盯著靖婉,身下很快就洇開一大灘的鮮血,不過,一般人的血,雖然帶著腥氣,她的血,卻帶著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臭味。
靖婉拿著匕首,尖端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低垂著目光,眼中毫無波動的看著聖女,「肖想我男人,就是罪該萬死。」
聖女最終沒了氣息,但是眼睛依舊等得大大的,顯然,是死不瞑目。
在最後的最後,她最多的還是不甘,不信,她短暫的生命,曾遭受了極致的羞辱,起起伏伏,她始終堅信,她能夠戰到最後,會是最後的贏家,然而,她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死了,死了!死在最不可能的人手中。
李鴻淵坐著沒有動,不管是聖女的死,雄蠱已經沒了作用,還是因為……他的感情,在是心臟里一點一點的復甦,很痛,非常的痛,不是因為靖婉的那一刺,而是因為他傷害了他最愛的人,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想再去追究,伸手握住靖婉依舊搭在他肩頭的手。
靖婉沒有抗拒,好像這依舊是她最親密的人,然而,她就那麼站著,何其的不正常。
別人不知道,李鴻淵卻有最清楚的感觸,迅速的起身,以至於掀翻了面前的琴案,回身,一手扣住靖婉的後頸,一手攬住她的腰,狠狠的吻了過去,肆虐的,瘋狂的,而口中,一直含糊的喊著「婉婉」。
靖婉依舊沒有反應,似乎在給了自己夫君一下,殺了情敵之後,她也跟著沒了生機。
「婉婉,婉婉,你應我一聲好不好,我求你,求你別這樣,我可以解釋的,真的,我可以解釋,不然,不然你再刺我兩下,一次,一次就夠了,求你,求你別再讓我失去第二次,婉婉……」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李鴻淵這樣的男人,在這個時候,也同樣會淚流不止,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