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獲取名望之初
2023-09-28 13:20:07 作者: 昭昭
李鴻淵冷眼一掃,直教人遍體生寒。
傅雲庭眼瞧著不對,下意識的站到那位將領身前,做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王爺恕罪。」
李鴻淵面無表情,「傅將軍對下面的人倒是愛護有加,只是本王也不是洪水猛獸,還能吃了他不成?」
傅雲庭頭皮發麻,主要還是晉親王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簡直就成了本能反應。「王爺恕罪。」
李鴻淵冷嗤一聲,「身為一軍主帥,你這樣,也是真夠出息的。」
傅雲庭麵皮微燙,好在是幾個月的風餐露宿,早就黑了糙了,這才不怎麼看得出來,不然幾個月立起來的威嚴,此時此刻已經轟然倒塌,沒辦法,面對任何人,他都不至於如此,現在也是硬撐著好吧。
李鴻淵手中的馬鞭在另外一隻手上敲了敲,似有深意的瞧了傅雲庭一眼,走了。
傅雲庭只覺得頭皮發炸,洪水猛獸也沒這麼恐怖啊,如果可以,他當真是不想面對晉親王,哪怕是被他用其他的方式折騰,也好過這樣的面對面。
錢侍衛上前一步,拿出隨身的聖旨,直接就遞了過去,讓人跪接聖旨什麼的,還是算了吧。「將軍無需如此緊張,公事公辦而已,王爺不會生氣的,自是不會如何。只是這事兒便是王爺忘了,也該是將軍你的事情,你下面的人出言,難免有越俎代庖之嫌,王爺是個講規矩的人,如此也會讓王爺質疑將軍的治軍能力。」
活閻王是個講規矩的?呵呵,這話大概也就只有他身邊的這些人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多謝提醒。」只要不是李鴻淵,傅雲庭又恢復了冷靜。
錢侍衛點點頭,拱手告辭。
等到李鴻淵他們一行人全部離開,在場的人才抹抹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舒一口氣,晉親王的氣勢,那是真恐怖。
「將軍,晉親王爺沒說什麼嗎?」監軍這種人,通常情況下都不太受人待見,一般情況,朝堂若是足夠的信任,又怎麼會派出監軍?而且有些監軍那就是明晃晃的下來搶功勞的,僅僅是這樣,為著大局著想,不是不能忍受,但是就怕這些人胡亂的插手軍中事務,明明不懂還瞎指揮,導致不可估量的慘烈後果。
知道聖旨不會有問題,傅雲庭還是象徵性的看了看,「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放心,你們所想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如此,你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只是這麼一尊菩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其實傅雲庭也想知道李鴻淵是來做什麼的?是因為對這一場戰事不放心,所以要親自來瞧一瞧?
不過,不管如何,依照晉親王的能力,對戰事絕對是利遠遠大於弊,所謂的弊,傅雲庭有點不好意思,覺得大概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說,無論如何,這心態一定要調整好,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除了紕漏。
「將軍,那麼要不要給王爺接風洗塵?」另外一名老將問道。
「接風洗塵就不用了,且不說戰事緊張,便是王爺,嗯,初到此地,很多東西怕是不合胃口。」
傅雲庭說得委婉,不知道的深以為然,而知道的,摸摸鼻子,啥都不說,就晉親王的奢靡挑剔程度,他們這裡,還真的供不起,別到時候費心費力的一場宴席,最終卻是不歡而散。
李鴻淵回到城中,靖婉已經小睡了起身,精神差不多都恢復了。
城中暫時還沒有受到戰亂的影響,不過畢竟是西北地界,自然是比不上京城以及江南的繁華,卻也具有地方特色。
建築比較冷硬,色調也偏向冷色系,不過,因為是準備給親王住的,還是好好的準備了一番,宅院的人或許禮節上不怎麼樣,但是很守規矩,進退有度,靖婉倒是沒什麼不習慣的。
而對李鴻淵而言,事實上,不算他平日裡多奢靡,必須的時候,他任何環境都能適應。
只是在看到宅院的布置之後,還是非常的不滿,他很懷疑帶媳婦兒來西北,是不是做錯了?或者應該向去江南一樣,多帶點東西?不過這也就想想,真那麼做了,婉婉就該被不知道多少人仇視了。
不過在看到靖婉適應還算良好的時候,李鴻淵的眉宇微微的舒展了一些。
靖婉輕笑,伸出手指在李鴻淵的眉心處揉了揉,「我好著呢。」
李鴻淵也笑了出來,是啊,他怎麼就忘了,自家媳婦可不是會被外物輕易的收買的,之所以坦然的接受他給予的一切,是因為先從心底接受了他這個人,能「收買」她的,從來就不是外物,而是真心。
「去軍營看了一下,情況如何?」
「也就那樣,沒達到預期,也沒太讓人失望,傅雲庭終究還是欠缺了些,再調教調教就是了。」
語氣淡淡的,只是那眼神卻瞧著自己,靖婉好懸沒笑出來,不過到底是忍住了,要是笑出來,這男人還不知道又會發什麼神經。不過,她跟傅雲庭連正面都沒照過,要不要這樣。靖婉很想說,老是將前世的事情扯出來,你還不是自己找罪受,好吧,這話還是不能說。「嗯,能讓阿淵親自調教,那是他的榮幸。」
李鴻淵眼神冷冷的,伸手捏了捏靖婉的臉,「別以為為夫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現在懶得跟你計較,且等著吧,一筆一筆的,都記帳本上,咱們回京城後再慢慢的算。」
靖婉小小的白了他一眼,這個小心眼的男人。
李鴻淵攜著靖婉在園子裡轉圈,也沒啥景可賞,這話題自然就拐到了西北的局勢上。
靖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阿淵,你前世,啟元後來損失慘重,依照匈奴的兇悍,應該是直入啟元,可是,我聽著你的意思,啟元這邊出了事,匈奴也直接收兵了?」
「還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西匈奴內部出了問題,大賢王的權勢越來越強,有人起了摘果子的心思,另外,今年冬天,北方有罕見的大雪,而且範圍非常的大,啟元靠近北方的地區都相當的嚴重,更不要說更北的地方,遊牧民族的主要才財產就是牛羊等牲畜,大批的死亡,想要活下去,自然只能劫掠,前魏、匈奴後方都是重災區,匈奴哪裡還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啟元,而且,匈奴本身也不是富饒之地,能跟啟元打上一年,那點儲存也差不多消耗乾淨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再大的野心,條件不允許,還有一堆拖後腿的,又能如何?」
靖婉明白了,也就是匈奴其實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占,在那樣的取得大好機會的當口會撤退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那位大賢王有沒有被氣得吐血?所以說,啟元雖然可謂是四面楚歌,但是,占據著不小的運勢,這就為某人日後開創出更為強盛的王朝創造了有利的條件,而現在更是占據著某些方面先知先覺的條件,不出意外,日後在他手中的啟元,將會比他前世的更為強大繁榮。
靖婉本身沒有什麼野心,但是,想想那樣的盛世,由自己的丈夫開創的盛世,還是不由得激動,更是與有榮焉。
「如果現在早一步滅了大賢王,是不是日後面對匈奴就更為輕鬆?」
「理當是如此,但是,很多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論,畢竟,沒了大賢王,匈奴內部的矛盾就可能減小,匈奴如果提前撤軍休養生息,那麼,還會保存一部分的積累,來日再犯的時候,就能團結一心。」
聞言,靖婉倒是並不緊張,相信他還有後續計劃,「所以……」
「所以,不僅要滅了大賢王,還要將匈奴給徹底的打殘了,就跟當年的北匈奴一樣,要知道,北匈奴當年跟西匈奴分庭抗衡,因為跟啟元的那一戰,直到如今,可都遠遠比不上西匈奴,更不用說這期間,被西匈奴掠奪的大片領土。打殘了,殘到……」
「殘到滅族滅國了?」靖婉無意思的接了一句。
李鴻淵側頭看了靖婉一眼,笑了,「婉婉的心倒是不小呢。」
靖婉回頭看他,這叫什麼跟什麼,明明是這混蛋誘導自己這麼說的。
李鴻淵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緊不慢的繼續走,「如果徹底的將匈奴給打退了,皇位上的那位,就沒有正大光明的機會找傅雲庭麻煩了,即便是功高蓋主,也不敢輕易的對這樣的大功臣動手了。」
「這麼一說,按照蘇家當年的算計,皇上就更該坐立不安了,別人不將他如何,他自己就該愁死了。」
「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李鴻淵異常的淡然,講真,樂成帝越愁苦,他說不定還越高興。
所以說,樂成帝做丈夫失敗,做老子失敗,做皇帝更失敗。
「此事也只能慢慢來。只是關於皇貴妃的事情,要怎麼處理呢?當真是因為戰事的原因嗎?」
「是與不是,待明日去法壇看一看就知道了。」
「最近的一處法壇有多遠?」
「離此城不足百里,是天門關內外五個郡唯一的一處法壇。」
「八十一個風水寶地,西北這片地所占的比例如此的小?」
「也沒什麼奇怪的,縱觀歷史,歷經多好朝代,在這一片建立都城的,有幾個?」
好吧,啟元以往的歷史,還真沒有,而且,都城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何其的重要,要修建,那當真是方方面面都需要考慮到。
「那我讓人準備一下?」
「不用了,我去一趟就好了,反正不都是『保密』嗎,你人在這裡,不是能更好的為我打掩護?」
靖婉挑眉,很懷疑他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放心,明日一早去,明日必定回來。」
靖婉還真沒什麼不放心的。「行吧,你去吧,我也趁機了解一下城內的情況,看看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何止是能幫忙,李鴻淵想到前世,因為他自己當時的處境,對靖婉的所作所為倒是不了解,但是後面去了解了,才知道,傅雲庭能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能支撐一年多的時間,靖婉有著多大的功勞。
同樣是她,雖然是以不一樣的方式出現在這裡,但是,他相信後面會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而且,現在身份不同,她的話一開始的執行力度肯定會提升,如此,晉親王妃,肯定會比將軍夫人做得更好。
然而,事實上真的會是這樣嗎?
靖婉親自求來糧草,親自押送,早就憑藉自己獲得了擁護,加上傅雲庭獲得西北將士跟百姓的尊崇,靖婉要做什麼事,很多人都會無條件的相信,她的話被執行的力度怎麼可能會小?相反,現在的晉親王妃,在這些人的印象中,那就是不識疾苦,只知道享樂,什麼都不懂,還需要有人時時伺候著的貴婦人,她說出的話,怕是十句有九句都會被質疑。
所以說,晉親王妃就是將軍夫人做得好?呵呵,最後如何且不說,一開始的時候肯定是不可能的。
這一點李鴻淵會不知道嗎?錯了,就是因為知道,而且非常的清楚,所以是小心眼發作了。
靖婉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還在跟他細數著自己可能會幫行忙的地方。
李鴻淵越聽,臉色越黑,按照靖婉這話,她大概會比自己還忙,相處的時間會被無限的壓縮。「為夫是帶你來玩的。」
突然聽到李鴻淵冷硬的話,靖婉一愣,隨後有些哭笑不得,「阿淵,別鬧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當真是帶我來玩的嗎?其實你心裡最清楚,所以呢,臨到頭了,別鬧彆扭啊。」
對于靖婉最後的那個形容詞,李鴻淵的臉色又黑了三分,可是,不可否認,被靖婉給說中了。
活閻王表示心情不好,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拉著媳婦兒回去「歇著」了,畢竟,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怕是都吃不飽。
靖婉被狠狠的一通折騰,第二天還是生龍活虎的起來了,只是李鴻淵這會兒已經離開了,靖婉的晨練沒有取消,相反,還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量,而且也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鍛鍊,還有手弩袖箭等等,雖然沒見到戰場的殘酷,大概也不會見到,但是,臨近了,就油然的升起一股危機感。
靖婉聽下的時候,已經一身大汗,便是大夏天,靖婉也少有如此出汗量的時候。
不過,靖婉的努力,旁人都看在眼裡,龔嬤嬤也有意識的教授靖婉一些拳腳功夫,靖婉自己或許不知道,但是隱藏在暗處的暗衛卻很了解,那些都是一些比較講究巧勁的殺招,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對身體的傷害性也沒有,大多數人學起來或許比較的困難,但是靖婉的身體因為自幼鍛鍊,柔韌性跟平衡性都相當的好,學起來反而會很輕鬆。
對龔嬤嬤身份了解的人,都面面相覷,女護大人這麼做,真的沒有問題嗎?要說,除非他們都死絕了,否則,王妃怎麼可能會有親自與人動手的時候,可是他們會有死絕的一天嗎?開玩笑啊,如果有人能將他們全滅了,那麼,有這樣一支詭兵,不說京城已經被捅成了篩子,至少會不時的冒出一樁刺殺案。京城不好下手,各郡的總督加起來了不在少數。
所以說,女護大人這麼教導王妃,其實是為了跟王爺過招的?
好吧,一不小心黃暴了,還是趕緊打住,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情緒,那不就是找死麼?
靖婉一番洗漱,用早膳,再似一身幹練的衣服,帶著人就出了門。
說起來,今晚身上雖然沒有華服,也沒有精美的髮飾首飾,但是,衣料子與西北的這些人還是大相逕庭,因此,一上街,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這裡的民風還是相當不錯的,多數人只是瞧一瞧,然後就走了,不會給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另外,他們多多少少都能猜到,靖婉的身份或許不簡單,儘管跟在靖婉身邊的人並不多,但是,在周遭還有一些陌生的身影,要說,在兩國交戰之際,作為「邊城」,對於陌生面孔,那是最為敏感的。
所以說,就算不少人穿著當地人的衣服,混在人群中保護靖婉,其實並沒有達到真正的目的,這一點,怕是錢侍衛他們都未曾想到的,然而,他們到底是不一樣的,經過特殊的訓練,對人別人的目光都會相當的民日,因此,時間稍長,肯定就會發現一樣,所以,這樣的失誤也不會持續多長時間。
不過,靖婉行的正坐得端,坦坦蕩蕩,不管是做什麼,有疑惑就問,有不懂就問,如果在無意間冒犯了,該道歉的時候也非常的乾脆,這樣的態度,自是不會引起別人的不滿。
說起來,因為對晉親王的來意不明,而又暫時無從下手,因此,不少人其實都盯著靖婉,當然,這種事肯定不能是大男人來,那不是將晉親王往死里得罪嗎?別忘了,這裡原本就是一座府城,官員本身就不在少數,這些官員,那都是有家眷的,因為戰爭的關係,文官也被當成了五官在使用,不至於上戰場,整日也腳不沾地,甚至經常跟將士打交道,身上甚至都染上了武人的某些習氣,緊接著,家裡邊的人都受到了影響。
再說,西北之地,原本民風就相對開放,尤其是對女子的約束,弱了很多,相比較在家相夫教子,她們中的某些人,卻能將鞭子揮舞的虎虎生威。
或許只知道家中長輩的擔憂,也生出了對將士們的擔憂,於是一些姑娘自告奮勇,準備前往一探虛實。
靖婉這個時候出了門,可不就是她們的好機會,只是一開始並未現身,而是遠遠的瞧著,因為家在夾雜在人群中的生面孔,也都是以靖婉為中心,因此倒是沒叫來城中的守衛。
然而,這樣的情況其實存在一定的弊端,因為,就這時間裡,可能會被人利用,城裡的人可能不知道靖婉身邊到底有多少人,而靖婉身邊的人,瞧這些人又全都是陌生人,如此,想要趁機做什麼的人,就可能鑽空子。
所以,最好就是雙方都打一個照面,將人都認清楚了再說。然,某些暗衛並不適合現身人前。
龔嬤嬤悄聲的與靖婉將事情說了說,靖婉輕輕的蹙眉,如此,最好就是她要走入人多的地方。
一個探子,有時候造成的威脅是難以想像的,所以,靖婉對於這事兒也相當的乾脆果斷,不出現就不出現,這有什麼關係,又不是真正來遊玩的,只是,她覺得要做些什麼,總需要循序漸進,一下子就闖入不該闖的地方,大概不會討喜,會被防範,會受敵視,更重要的是,會給人造成麻煩。
所以,下一步到底要去哪裡,對靖婉而語,也是一件挺麻煩的事情。
「王妃既然是想去看看那些傷兵的情況,那麼,直接找主要的負責人。」
靖婉略思索,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事實上,想要插手一件事,而不引起後續的麻煩,跟負責人打好關係是非常有必要的。
因為晉親王培養的人相當的能幹,而原本早就派了人過來,因此,對於整個府城的布局,靖婉其實都記在腦海中的,完全不需要人引路,自己就能找過去。
大概是瞧出靖婉的目的性太強,遠遠跟著瞧著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立馬就趕了上去。
對於這些人的存在,自然不可能逃過龔嬤嬤等人的法眼,因此,被攔住了去路,靖婉也半點不奇怪,反而笑道:「我還當幾位姑娘這是不準備現身了呢。」
一開口,倒是將對方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王妃娘娘這是早就注意到我們了?」
「幾位姑娘結伴而行,在這城中,應該算是比較明顯吧,再加上周圍人的態度,你們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再不能發現,不說別的,跟著我的護衛,回去都該受罰了。」到底還是小姑娘呢,就算是受到戰爭的影響,受到家人的影響,或許知道經歷的事情更多一些,但是,到底是沒有經歷過風霜雪雨,都還單純稚嫩,自以為掩飾得很好,讓她們出來,她們家裡的人,應該也是全然不抱希望的,更多的或許是在表明一種態度。
原來是早就被發現了,那她們之前還「鬼鬼祟祟」的幹什麼,不若早點出來。「王妃娘娘這是打算去哪裡?我們可以領路啊。」
「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確定要給我帶路嗎?」靖婉似笑非笑的反問。
安置傷兵的地方,顯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死亡,還時時刻刻都充斥著血腥味,藥味,混雜在一起,肯定會非常的難聞,而且,還有不絕於耳的痛苦呻吟聲,總之,那裡就只有悲痛,絕望,所有人都會感覺到壓抑,好好的人,進去之後,肯定都會被負面情緒加身。
這樣的地方,這些姑娘的家人,大概是禁止他們踏足的。
事實上,她們的確是猶豫了,不僅僅家人的告誡,而是因為她們其實偷偷的去過,那地方待著,實在是太難受了,沒多行時間,感覺就要窒息了,所以,說真的,還真的不是很想去。
然而,這位京城來的親王妃,說起來,可比她們嬌貴多了,而且,估摸著她肯定也受不了那樣的地方,說不定僅僅是在邊關位置站一站,就會掉頭離開,她們說不定還能在這位王妃面前彰顯一下「優越感」。
「王妃娘娘想去,我們自是可以帶路,只是王妃娘娘確定要去嗎?」
這是反被將一軍?靖婉的芯子與殼子到底是不相符合的,對這些小姑娘還是挺包容的。「去的。」
「那王妃娘娘就請吧,」大概因為靖婉的態度好,她們的態度也不由得放軟了一些,「那麼,如果,我是說如果王妃娘娘感到不適,可以直接說出來,不要勉強自己才是。」
「你們放心,我有分寸。」
既如此,便無人再多言。
或許是因為去的地方特殊,都是無人說笑。
傷兵安置,在府城的另一邊,咱們騰出了一片區域,而本質上,還是從貧民區挑選位置,這也是上位者下意識會做出的選擇,換成誰都不會例外,而被牽出來百姓,也並不會覺得不妥。
如此這般,還是乘坐馬車過去,更為省時省力。
越是臨近,能見到的人就越少,而那種氣氛,好似也已經傳來,遠遠的就能感覺到。
靖婉叫人提前停了馬車,下了馬車,帶著人,一步一步的往那邊而去。
這地方,必然是有人守衛了,如此,靖婉他們還沒有靠近,就已經擋在了外面。
在這個地方,其實已經能看到一些裡面的情況,尤其是那味道,分外的難聞,靖婉忍了忍,終究是沒有用帕子捂住口鼻,別的不說,就憑這氣味,靖婉就能斷定,這裡面的衛生,必然會很糟糕。
錢侍衛上前,拿出晉親王府的腰牌,表明身份,而守衛的人面面相覷,要知道,並非是所有人都知道西北會來一位監軍,還是一位親王,所以,突然間得知靖婉他們的身份,可不就驚訝萬分。要知道去年去江南,被某些人刻意宣傳,因此,李鴻淵抵達一定地界的時候,知道的人不可謂不多,但是,普通百姓依舊是不知道的,而此次西北行,因為知道活閻王的恐怖名聲,知情人都恨不得削弱晉親王的存在感,普通士兵不知道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靖婉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硬闖,只說要見負責人,這些守衛自是不敢怠慢。朝廷親王啊,那得是多大官啊!
去得快,迎出來的人速度也相當的快,是一個中年人跟一個老者。
或許是因為一把年紀了,走起路來還虎虎生風,靖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兩人走到靖婉跟前,相隔幾步的時候就停下,雖然疑惑一個親王妃,來這個地方做什麼,不過,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只是相比較那中年人的拘謹,那老者對于靖婉他們一行,似乎是很熱切,而靖婉他們也很快知道原因。
卻原來,這老者其實是東北軍的軍醫,就是那個還跟賀振威一家去過京城的老大夫。
老大夫名義上是軍醫,卻沒有軍籍,因此,在東北長時間的可能不會有戰事,而西北肯定是人手緊缺的時候,就帶著一部分人,包袱款款的前來幫忙了。
「敢問王妃娘娘,那位製造特殊傷藥的王府府醫可曾前來?」
特殊傷藥,可不就那種藥效奇佳,但是也會將疼痛放大無數倍的藥,那種藥,一開始的時候,本質上是用來刑訊的,不過,如果能去掉副作用,用作普通的傷藥,那絕對是最好的傷藥。
同行人,尤其是專注於救命之人的大夫,龔九受其師父的影響,通常都會敬重幾分。
「見過老先生。」龔九自動自覺的站了出來。
大概是驚訝於他的年輕,老大夫眼睛微微睜大,不過現在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上前,直接一把抓住龔九,「年紀輕輕,能研製出那樣的傷藥,對於藥理肯定是萬分了解的,走走走,正需要你幫忙。」
龔九可不是單純的大夫,暗衛出身,就算是以醫術見長,武藝也是不弱的,一個老先生,想要拽走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是有主子的人,主子不發話,怎麼可能就這麼離去。
靖婉見狀,「龔九,你去吧。」
「是。」
靖婉看向那中年人,大概才是真正的負責人。
「我欲進去轉一轉,不知可否應允?」
見靖婉還算客氣,那負責人略微僵硬的身體稍稍的放鬆了一些,他們這些小人物,面對這些貴主兒,那就只有恭恭敬敬伺候著的份兒,若是想進去,便是直接闖進去,也無可奈何,還要做好裡面情況太糟糕,導致貴主兒不舒服,從而被遷怒的準備,情況輕的,大概也就是被責問一頓,情況嚴重的,說不定能見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
能遇到這種開口徵詢的,那當真是萬幸了。「王妃娘娘既然問了,那麼,小人就多嘴一句,這裡面情況很糟糕,娘娘金尊玉貴,恐會讓娘娘不適,如果娘娘沒有一定要進去的理由,小人並不建議娘娘進去。」
「聞著味兒,有些情況大概就能想像了,不過,既然已經站在這裡了,目的肯定就是衝著這裡來的,因此,大概是不太可能瞧都不瞧就離去的,若是給你們造成困擾,還請見諒。」
「王妃娘娘嚴重,是在是折煞小人。」
「沒什麼折煞不折煞的,畢竟的確是我給你們造成了麻煩。」
後面的幾個姑娘,相互的看了看,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這位王妃娘娘也太沒架子了,完全就不像一位王妃,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隨便一位小官員,換成他們的家眷都可能趾高氣昂,別的不說,就對比她們曾經來這裡的態度,再對比這位王妃,莫名的羞愧,因為,她們似乎是太無禮了。
雖然不好受,但是,她們還是跟著靖婉進去了。
靖婉一路上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別說是打擾別人,在看到有人抬著人過來時,甚至還會主動的避讓。
越老越深入,便是王府的護衛,也未必是見過死人的,這樣的環境,對他們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更別說那幾位姑娘,但是反觀靖婉,似乎是越走越鎮定,只是原本還是輕鬆的表情,越發的冷凝,某些時候還進屋去瞧一瞧。
出來的時候,瞧見幾位姑娘一臉菜色,捂著嘴,強忍著嘔吐的欲望。
「不舒服就回去吧。」
幾個人卻是犯了倔,搖搖頭,不願意。
靖婉的表情更冷了些,「如果你們吐出來,就是給別人找麻煩,他們都很忙,很累,知道嗎?」
幾人一愣,大概是不曾想靖婉的態度轉變這麼大。「王妃娘娘,我們,我們一定會忍住的。」
「那就隨便你們。」
轉了小半的地方,靖婉看到了龔九,而他此時此刻,正在給人縫合傷口,動作非常的嫻熟,靖婉一時間有點愣神。
直到縫合完成,又擦了一種淡黃色的藥液。
龔九淨了手,走過來,「王妃。」
靖婉點點頭,「傷口縫合,你一直都在研究?」
「是,因為的確是有奇效,別的地方不說,用在戰場上,應該能派上很大的用途。」
「我見你用的線應該不是臨時準備的,是在京城帶來的?你對這一套技藝是不是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用的是王妃你說的羊腸線,因為王爺曾經吩咐過,所以,一直都有研究整理。」
靖婉覺得,在自家夫君前世的「自己」,應該也是將傷口縫合提出來了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接受。如果是被接受,那麼肯定就會普及,自己夫君還御駕親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才是,那麼,一早就準備做些事情,從他封王開府的時候,在這方面就該有所準備才是,可是,龔九最初還是從自己這裡知道的。
所以,果然還是沒能普及開嗎?
「我以為,不會被接受。」將傷口像縫衣服一樣的縫起來,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肯定就是荒誕,無稽之談。
「王妃娘娘何出此言?只是將傷口縫起來,比起丟了命,當真是不值得一提的。聽龔九說,這法子最早是王妃提出來的?龔九也已經證實,確實有奇效,這對將士們來說,可是一大福音。謝過王妃娘娘了。」老大夫說著,對靖婉深深一禮。
靖婉連忙避開,「老大夫折煞我了,我當初也就是『突然』想到,嘴皮子那麼一張一閉,其他的事情,都是龔九在做,當真要謝,也該謝他才是。」
「王妃此言差矣,很多東西,差的,其實就是那麼個想法,所以,王妃不必自謙。」龔九說道。
「正是這個理。」老大夫在一邊附和。
「也不必說這些了。其實我有點想法,正想要說一說,不知……」
「王妃儘管說。」老大夫立馬說道,能夠提出奇思妙想的人,現在有想法,說不定又是非常有用的東西。
「其實是這樣,我覺得這裡的環境太糟糕了一些,這些士兵,本來就處在病痛中,環境太糟糕,好好的人都會覺得難受,更何況是他們,難受了,意志必然就會消沉,正所謂積憂成疾,如果意志消沉肯定也會帶來很大的影響。另外,我也研究過一些醫書,尤其是比較特殊的病症,就比如瘟疫,十有八九也跟糟糕的環境有關係……」
此言一出,可是引起不小的騷動。
「別緊張,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