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2023-09-28 13:16:40 作者: 暮蘭舟
白朮問:「就這樣?」
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嘛, 反正我的話又不管用。
沐邵貴說道:「就這些, 什麼官位爵位都是虛名, 只要我還在大明,沐紹勛是不會放過我的, 索性遠走高飛。」
白朮說道:「你的要求並不過分,我會盡力向朝廷為你爭取。我看太夫人臉色不好,恐怕有失,我是個大夫, 最擅長婦科,我想為她把脈調理。」
沐邵貴依然很警惕,「你現在應該帶我們上去,然後和朝廷溝通,我相信你, 是因為你是六品女官, 而非婦科大夫。」
很明顯,沐邵貴對太夫人以及肚子裡的孩子都不感興趣。
白朮無奈的指著被迷暈的獵犬,「我也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沒有獵犬,我迷路了, 那裡都去不了, 只等在這裡等同伴找過來。」
沐邵貴說道:「我對這裡了如指掌,我帶你出去。你過來, 走在前面, 我在後面指路。」
白朮只得照做, 沐邵貴簡直比狗還警惕。
白朮走在最前面,沐邵貴挾持著太夫人,「前方第二個洞窟,左轉。」
簡直是個人形導航儀,就是聲音有些瘮得慌。
白朮照做,心中祈禱沐朝夕趕緊找到他們。
拐到第三個洞窟的時候,白朮回到了長滿白玉菇的三個古樹墩和螢火蟲魚的地方。
「站住。」
沐邵貴說道,「你在原地別動。我需要采一些蘑菇防身。」
沐邵貴將太夫人栓馬般系在一個首尾相接的鐘乳石上,然後用濕布捂住口鼻,將一個布袋直接罩在蘑菇叢里,他只收割寄生孢子菌的橢圓形的傘朵,這樣他只要打開袋子,對著對手方向吹氣,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對手吸入孢子菌,陷入幻覺,比什麼真刀真槍還管用。
乘著沐邵貴採集孢子菌的時候,被堵了嘴的太夫人對著沐邵貴的後背瘋狂使眼色,示意白朮從背後襲擊他。
白朮一動不動:我的原則是能動口的絕對不動手。
因為我扔一塊石頭都扔不了三步遠啊,這種戰鬥力就別搞什麼偷襲了,等我把他忽悠上去,他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肉。
白朮有自知之明,絕不胡亂返險。
但是太夫人恨毒了沐邵貴,恨不得活撕了他,穿著繡鞋的腳踢著腳下的石塊,石塊砸到沐邵貴的脊背。
沐邵貴猛地回頭,「你這個淫/婦!再踢我打死你!」
我怎麼讓這樣卑鄙的逆子爬到床上了?想起沐邵貴昔日的甜言蜜語,各種做低伏小,溫柔小意,齁甜的過去和殘酷的現實交織,太夫人恨得落淚,不顧沐邵貴的警告,和已經踢腫的腳趾頭,繼續往他身上踢石塊。
由於沐邵貴後頭,這一下正中他的面門,鼻血都砸出來了!
沐邵貴疼的眼睛冒金星,大步過去,打太夫人耳光。
變故來的太快,白朮站的又遠,來不及阻止,太夫人挨了一耳光,怒火更甚,她雙手被束縛,唯一能動的就是兩條腿了。
太夫人甩起兩條腿亂踹,沐邵貴的袍子上瞬間好幾個腳印,他乾脆抱起發瘋的太夫人一個抱摔,將太夫人壓在地上,對白朮吼道:「你剛才迷暈獵犬的藥呢?給她吃一丸,讓她安靜。」
白朮這才回過神來,「不行,太夫人身懷六甲,這種藥物對孕婦和胎兒損傷太大。」
沐邵貴說道:「快點!這孽子即使生下來,也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我不想要,沐家也不想要。」
太夫人現在只有腦袋能動,聞言嗷嗚一聲,就像母虎似的,一下子咬到了沐邵貴離她最近的鼻子!
沐邵貴口鼻上本來罩著一層夾棉的濕布,可是方才與太夫人扭打之時,濕布從鼻樑上滑落,露出了鼻子,此時太夫人一副利齒牢牢咬住他的鼻頭,不肯鬆口!
鼻子都是軟骨,本就脆弱,太夫人破釜沉舟,無論沐邵貴如何掐著她的下巴,要她鬆口,她都不放。
就當沐邵貴順手摸起一塊石頭,砸向太夫人腦袋時,他的腦袋先被趕來的白朮給砸到了。
沐邵貴眼前猶如綻放了漫天的煙花,耳朵轟鳴,同時鼻子一涼,終於擺脫了太夫人鐵鉗般的利嘴。
沐邵貴倒到一邊,白朮抽刀割斷拴著太夫人的繩索,拉著她就要跑。
沐邵貴的鼻子往外猛噴鮮血,太夫人呸的一聲,連血帶肉,吐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鼻頭,滾到沐邵貴身邊。
太夫人居然把情人兼庶子的鼻頭給活活咬下來了!
真是個致命的女人!
疼歸疼,畢竟不是什麼致命傷,沐邵貴來不及撿起自己的鼻頭,拔腿就追這兩個該死的女人。
白朮拉著太夫人狂奔,她常年四體不勤,身嬌腿軟,很快就體力就跟不上了,變成了太夫人拖著她跑,這個彪悍的中年婦人咬出了血性,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跑得比白朮還快。
沐邵貴仗著大長腿,體力好,緊追不捨,距離兩人越來越近,幸虧溶洞套溶洞迂迴曲折,若是跑直線,這兩個女人早就被追上了。
就在白朮覺得心臟快要從胸膛里蹦出來時,後面似乎有風,白朮跑的頭暈眼花,視線都模糊了。
「快蹲下!」前方一個聲音吼道。
是沐朝夕。
白朮看不到身後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相信沐朝夕。
白朮抱著太夫人的腰,將她也壓下來。
後方的寒風擦過頭頂,侵襲而來,白朮蹲下來的時候,看見有幾根碎發緩緩落下。
居然是沐邵貴從身後投擲的一把刀。
沐朝夕也矮身避過,飛刀插/進了岩石縫隙中。
這時,低頭的白朮聞到一股奇異的清香,她轉頭一看,見沐邵貴打開了裝滿了菌菇朵的布包,朝著他們撒過來!
白朮當即將濕布巾捂住了太夫人的鼻子,大聲吼道:「小心!就是這玩意弄瘋周百戶的!」
沐朝夕連忙將脖子上的三角巾提到了鼻樑上,順手抓起石縫裡的刀,反手朝著撒菌菇朵的沐邵貴扔過去。
白朮的濕布巾給了太夫人,自己用手捂住口鼻,儘量屏住呼吸,可是剛才出言警告沐朝夕的時候,還是有孢子菌鑽進去了。
白朮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她似乎能夠聽見鮮血在血管里流動,以及身邊太夫人的心跳聲,似乎能夠看見一個個像白色小蝌蚪般的東西圍著她歌唱。
是某種遠古時的歌謠,她聽不懂,但是這歌聲就像有魔力似的,吸引著的靈魂放鬆,向上。
難怪人們形容開心到極點時,都說「你是不是要上天」。
就是上天,飛升的感覺,如此的美妙。
太舒服了。
一瞬間,白朮忘記了所有的責任、煩惱、愛恨情仇、忘記了背負在肩膀上十餘年、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原罪的自我厭惡、自我毀滅,全部消失。
狂跳的心臟也平復了,白朮不知覺的放開了口鼻上的手,盡情的享受……
恍惚中,偶有不和諧的畫面闖入她的幻境。
比如沐朝夕似乎和某個鼻子噴血的人扭打,把那人壓在身下。
那人死死掐住沐朝夕的脖子,太夫人撿起石塊砸那人的頭,要某人放手。
一下,兩下,三下……
白朮似乎能夠聽見某人顱骨破碎的聲音,還有太夫人歇斯底里,又哭又笑的聲音,但此時她心中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好像這一些都和她無關。
哎呀,世界如此美好,人生如此的精彩,你們卻如此暴躁,不跟你們玩了。
白朮淡然的走了,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召喚著她,光怪琉璃的螢石變成了五彩祥雲,我成仙人了。
白朮就像服用過量長生不老仙丹、連丈夫的那一份都吃下去的嫦娥,直接飛升到廣寒宮。
之後,是個漫長的、荒誕而真實的夢境。
有人在身後叫她的名字,還扯住她的衣裙,她轉頭過去,居然是劉瑾這個死太監!
她反手就是一掌,很奇怪,她突然變得力大無窮,一掌就將劉瑾拍飛。
劉瑾撞到岩石上,還吐血了。
白朮大笑道:「劉瑾老賊!你也有今天,你殺我師母全家,我要你腦袋開花!」
白朮劈頭蓋臉將劉瑾一頓暴揍,劉瑾居然沒有反抗,任憑她撕打。
打得劉瑾不得動彈了,白朮繼續追尋莫名的歌聲。
通往仙界的路是那麼的漫長,白朮只覺得走了好久,以前走一里地是她的極限,出門離不開車馬,現在居然一直行走都不知疲倦。
為什麼不累呢?原來真成仙了。
「我的好妹妹。」
哥哥正德帝沒骨頭似的靠在牆上,站沒站相,「你來看我了。」
兄妹重逢,白朮很是驚訝,「你也成仙了?」
正德帝牽著她的手,「我們從一個地方來的,也回到同一個地方,我們的出生,只會給愛我們的人帶來痛苦,不如歸去。」
白朮任由哥哥牽著手,乖巧點頭,「嗯,不如歸去。」
兄妹二人攜手而行,前方是波光粼粼的星河,一條條像螢火蟲般的大魚在星河裡跳躍。
螢火蟲魚跳躍著發聲,原來使它們在歌唱。
真美。
白朮痴迷仙境之美,一步步踏入星河,追隨螢火蟲般的大魚而去。
漸漸的,她覺得呼吸困難,肉/體的本能提醒主人危險來臨,她本能的蹬著腿,想要游到星河之上。
但是已經在星河裡暢遊的哥哥對著她招手。
身體因窒息而扭曲,可是靈魂卻因即將脫離笨拙脆弱的肉/體而歡呼雀躍。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出生的原罪、將靈魂一寸寸燃燒的負罪感和愧疚都將消失。
這些都因她的出生而來,也因她的死亡而去。
最終,靈魂戰勝了肉/體,得以解脫……
被白朮當成劉瑾打成豬頭的沐朝夕找到暗河,看到一群螢火蟲魚圍繞著下沉的白朮,趕緊跳下去救人。
白朮半夢半醒的時候,被枕邊一張鼻青臉腫的醜臉給徹底嚇醒了。
她捲起被子,滾到床腳,「什麼人?」
「你醒了?是我。」沐朝夕揉著眼睛,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守著白朮,兩天兩夜沒合眼,實在太累,就趴在白朮枕邊睡著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朮放心下來,夢境在醒來的剎那間消失,她最後的記憶是沐朝夕和沐邵貴扭打在一起,「你居然被沐邵貴打成這樣?」
簡直難以置信。
是你發瘋的時候打的好不好!你把我當成劉瑾了,我都沒有還手,差點被你活活打死!
沐朝夕心中如此想,但看著面色蒼白的白朮,不忍心說實話,便將錯就錯說道:「最後我贏了,沐邵貴死了。」
不過不是我打死的,是太夫人用石頭砸死的。
白朮問:「太夫人呢?」
沐朝夕:「太夫人還好,就是胎兒沒保住。黔國公沐紹勛已經趕往南京在路上了,沐紹勛請求皇上同意他將母親和妻子接到雲南昆明沐府去,一家團圓。因這次的醜聞,皇上同意了,沐家本宗從此結束夫妻兩地分居的狀態,沐紹勛很感動,發誓拼死效忠皇上,繼續為大明守護西南門戶……」
小皇帝賣個人情,輕鬆掌控西南。
不過,沐府後來發生的一系列狗血事件,依然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且說黔國公夫人李氏和丈夫團圓後,也一直無孕,小妾賀氏生下兩個兒子,沐朝輔和沐朝弼。
沐紹勛死後,黔國公爵位由庶長子沐朝輔繼承,沐朝輔和妻子陳氏生下兩個嫡子沐融和沐鞏。嘉靖十六年,沐朝輔病逝,由於兩個幼子太小,只能繼承爵位,無法掌雲南總兵,所以雲南由二叔沐朝弼代為執掌。
可是年輕的黔國公太夫人陳氏突然啟奏嘉靖帝,說小叔子沐朝弼企圖謀害侄兒奪爵,在雲南沐府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為了保護兩個幼子,請求皇上恢復以前的規矩,讓他們孤兒寡母搬到京城居住,遠離沐朝弼。
嘉靖帝允許了。
但是,還沒等陳氏帶著兩兒子到京城,沐融和沐鞏就相繼死亡,本宗由此絕嗣。
如此這番,按照繼承兄死弟的繼承規則,黔國公爵位最終還是落在了掌控實權的小叔子沐朝弼頭上。
誰知,沐朝弼剛剛繼承爵位,太夫人李氏,也就是沐朝弼的嫡母上書嘉靖帝,說沐朝弼和寡嫂(也就是太夫人陳氏,沐融和沐鞏的母親)通/奸!
說這對寡嫂小叔子勾搭成奸,陳氏為了幫助情夫沐朝弼奪爵,居然毒死了沐融和沐鞏兩個親生兒子!
這個奏摺是如此的勁爆,沐家醜聞急速升溫,頓時成為大明第一醜聞。
沐朝弼不是吃素的,他立刻上表反訴嫡母太夫人李氏,說李氏從外頭弄個野種充當父親沐紹勛的兒子,想要支持野種當黔國公,故,製造他和寡嫂陳氏通/奸、接連毒害兩個侄兒的謠言,其心可誅云云。
這個家族官司打了很久,最後不了了之。
畢竟嘉靖帝還需要沐家守西南,沐朝弼是個人渣,但是他能夠打仗,鎮住西南。
總之,沐家在西南就是土皇帝,其家族恩怨,爭權奪利,殘酷曲折不亞於皇室爭奪皇位,不管夫妻分居兩地,還是夫妻團圓共處一地,都會有無數矛盾和狗血事件發生,沐府風雲,永遠不停歇。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且說此案水落石出,主犯沐邵貴被太夫人砸死,從犯谷大用被收監,抄家,滅滿門。
張永繼續當南京守備太監,是八虎之中唯一得到善終的權宦。
白朮身體恢復之後,立刻投入了研究喪屍病毒解藥的工作,在沐朝夕的配合下,白朮經過近一百次嘗試,終於從螢火蟲魚血液里炮製出了解藥。
谷大用這個殺害正德帝的死刑犯是第一個「嘗到」解藥的病人。
在被喪屍咬過手指後,白朮用新藥給他外敷內服,觀察了小半年,谷大用依然是個活人,沒有發生屍變。
麥廠花親眼見證了這一改變歷史的時刻,然後,遞給白朮一個喜帖,」你兒子要結婚了,你不回去喝杯喜酒?」
白朮一看到喜帖內容,是永嘉長公主和鄔景和,頓時大吃一驚,「可是牛二他——」
「你不用擔心血緣相近的問題。」麥廠花拿出兩幅畫像,「這是瘦了的牛二,這是我從他們鄔家崑山老家祠堂里描的他祖父的畫像,像不像?」
還真挺像,白朮放心了,牛二耿直不說謊的性格,混官場是不行的,當駙馬是最好的出路,她將兒子的畫像小心翼翼收好,「其實我的直覺也認為他應該是鄔家人。老朱家一代代人都狡猾無比,工於心計,與鄔景和不是一路人。」
就連白朮也承認,她如此討厭老朱家,卻也遺產了老朱家的冷血無情,陰險狡詐。
麥廠花笑道:「你都要當婆婆的人了,在回京喝喜酒之前,自己的婚姻大事不提前解決一下?」
白朮裝作聽不懂,「解……解決什麼?」
「當然是和離了。就像前年你與我和離一樣,事情一旦解決,婚姻也就沒了。」麥廠花直視著白朮閃爍的眼睛,「此案已經了結,你已經為兄長正德帝復仇,也解決了喪屍病毒,一切塵埃落定,可是你和沐朝夕在法律上依然是夫妻,一無和離文書,二沒有去衙門消掉你在沐家戶主妻子的名字,對外依然有很多不知內情的人叫你沐夫人,你怎麼一直到現在還沒和離?」
白朮說道:「這不一直忙著製作解藥嘛,沒時間做這種和離的小事。」
麥廠花問:「是沒時間,還是不想?」
白朮呵呵一笑,「當然是沒時間了,你瞎想什麼呢。」
「你沒時間,我來幫你。」麥廠花當即拿出一張寫了什麼「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字跡的紙來,「和離文書我替你們寫好了,你們兩個只需在上頭簽字,按個手印就行,其他的程序,我來替你們辦,順天府衙門這點面子還是會給我的。」
白朮見狀,拔腿就走,「我去找個筆。」就不回來了。
「我這裡有。」麥廠花遞給她一隻毛筆,「上面還有墨汁,快簽,現在就簽。」
白朮開始挑剔起來,「這毛筆都分叉了,寫的字不好看。」
麥廠花將筆頭含在嘴裡一捋,口腔里有了墨汁的芬芳,「現在好寫了。」
白朮愣住了,麥廠花總有意外之舉,這個冷傲的人有她從未知曉的一面。
「你幹什麼?欺負前妻有意思嗎。」沐朝夕匆匆趕來,一把搶過書案上的紙,一見「和離書」三個字,頓時將文書撕的稀巴爛,「我們兩人的事情,你摻和什麼?」
麥廠花說道:「怎麼不關我事了?我的兒子牛二要和永福長公主成親了,到時候你們兩個去他的婚宴,是白司藥和沐僉事,還是沐家夫妻?以及,如何隨禮?是一人一份,各出各的,還是兩個人以夫妻的名義一起送?婚禮座位如何安排等等,都急需我先確認一下。我就這麼個兒子,婚禮不容差錯。」
麥廠花一面說著,一面從懷裡掏出另一張寫滿字的紙,「幸好我抄寫了兩份。正好,你也來了,不用我一個個的找,一起簽字畫押吧。」
沐朝夕氣得搶過和離書,又撕成了碎片。
麥廠花不慌不忙,又又拿出一張,「騙你的,起碼抄了有一百張,看你能撕多少。」
沐朝夕正要再撕,白朮發話了,「住手。」
沐朝夕第一次不聽她的話,又撕了,「不離!我不離!你也不准離!我們在一起這大半年來,相處的不好嗎?不夠默契嗎?你其實也喜歡我,我喜歡你,這就夠了,都已經結婚了,還折騰什麼,就這樣過不好嗎?反正和離了你我也會再次結婚的。」
白朮惱羞成怒,「我什麼時候喜歡你?」
沐朝夕說道:「就是昨晚你伏案睡覺,我把你抱到床上休息,你沒有拒絕的時候。這還不是喜歡?」
白朮:「胡說八道,當時我睡著了,那裡知道你抱我上床。」
沐朝夕反問:「你既然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為何知道是我抱的你?」
白朮嘴硬,「是今天早上丫鬟告訴我的。」
沐朝夕嘿嘿一笑,「你騙人,當時我看到你眼睫毛在顫抖,眼皮下眼珠子轉動,心臟狂跳,連呼吸聲都變粗重了,根本就是裝睡,哼哼。」
白朮頓時面紅耳赤,「我做夢了!對,我做夢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沐朝夕說道:「眼見為實,我今晚要搬到你的房間,守著你睡覺,看你做夢的時候是不是這樣,如此,我才相信你是做夢。」
白朮翻了個白眼,「你想的美。」
沐朝夕激將道:「你不敢,因為你就是喜歡我。」
白朮說道:「我沒有。」
沐朝夕:「你就是有。」
麥廠花看他們像兩個小孩子似的吵著毫無營養的架,看出了什麼,將一沓手抄和離書拍在書案上,「有沒有喜歡,問問自己的心,幸福不會敲第二次門的,機會稍縱即逝,不要再逃避了。我明天就回京城,和離書籤不簽,你們自己決定。明日卯時,官船啟航,過期不候,告辭。」
麥廠花一走,兩人安靜下來。
沉默了一會,沐朝夕說道:「我曉得你因舊時的傷痛,讓你懼怕婚姻。其實與其說你畏懼婚姻,不如說是畏懼生育。你和你哥哥都一樣,存心斷子絕孫,覺得這樣才能結束痛苦,洗脫出生的罪孽。其實這不是你們的錯,你們沒有選擇,是他們強行把你們帶到人世,享受無邊富貴,忍受無邊的孤獨。」
「你明明喜歡我,卻不承認,一直壓抑自己的感情,你怕你我一旦成為事實夫妻,我們……會有孩子。」
猶如重拳打在白朮的心臟。
白朮跌坐在椅子上。沐朝夕懂她、憐她、知她、不計其數保護她、愛她,可是,她無法給他回應,因為她過不了生育這一關。
她恐懼生育。
沐朝夕擠在她身邊,「你想多了,我家既沒有皇位要繼承,也沒有黔國公爵位要繼承,生兒育女幹嘛?你是大夫,給我開一副絕育的藥,魚鰾和羊腸子也一起用上,你不會有生育之苦的。」
白朮頓了頓,說道:「你現在不想,未必以後不想。」畢竟,繁衍是各類生物的本能。人類更是如此。
沐朝夕笑道:「我可以對天發誓,你不相信誓言,也沒關係。我們說現實一點,我們一旦成為事實夫妻,那我就白得一個當駙馬的兒子。多省事啊,不用我養,也不用我教,還不用我操心他的前途,將來還要給我養老送終,這麼好的事情,我豈能放過?」
「此外,我還給你一道護身符——」
沐朝夕拿起一張和離書,在末尾簽上名字,並按上手印。
白朮頓時心一沉,「你……你現在要和離?」
沐朝夕搖頭,將墨跡吹乾了,遞給白朮,「若將來我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改變主意,逼你生孩子,你在這份和離書上寫你的名字,蓋手印,和離書生效,就可以立刻把我踹飛,與我和離。你看,我如此大的誠意,什麼都替你考慮到了,你現在進可攻,退可守,你還不肯嫁我?」
沐朝夕一如既往的是個邏輯鬼才,想法與眾不同,善於逆向思維。
其實讓結婚變難的,往往是離婚太難、太傷神了。如果讓離婚變成很容易,那麼人們結婚的時候才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
這麼一想……好像……結婚並沒有那麼艱難?
向來缺乏安全感的白朮,在拿到簽字畫押的和離書後卻有了安全感!多麼的神奇!
沐朝夕把剩下的和離書全都扔進了火盆燒掉,「天入秋了,我晚上覺得空虛,寂寞,還有些冷,求白司藥賜個方子,治一治我的病。在這樣下去,我小命都沒了。」
這便是故意提起白朮在去年對他施展「仙人跳」的話術了,用她的話來勾搭她。
白朮問:「你想怎麼治?」
沐朝夕說道:「搬過去和你一起住,做真夫妻。」
次日,卯時。
南京桃葉渡。
大官船上,麥廠花憑欄眺望,晨風中,恍若謫仙人。
「麥廠公,時辰已到,要再等等嗎?」手下問道。
兩對假夫妻,終於有一對成真了。
雖說早有預料,麥廠花心中依然又是失落,又是高興,大手一揮,「不等了,啟航。」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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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撒花~接檔文古言《換女成鳳》即將在11月11日11點準時開坑,也就是下下個周一開坑,歡迎收藏。感謝各位讀者小天使的一路追隨,《大明女醫對我動手了》是舟自割腿肉圓了自己古裝喪屍夢,也是舟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終於生日四天之前完成了,這是最好的禮物,當然,也希望各位讀者能夠喜歡。
除了喪屍元素,本文還用女醫白朮的視角,講述了大明正德和嘉靖之交的宮廷朝堂往事,是個簡單的小品文,也是舟最狗血、節奏最快的古言,滿足了舟的各種惡趣味和神奇腦洞,以及自己對明朝的猜測,還有自以為是的名場面,寫作的過程很開心,大家哈哈哈哈的評論也很好玩,那種給個眼神你們就懂的感覺簡直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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