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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英恍惚的聽到過，白天的時候，池武碰到了水桶，把奶奶心疼的，對著池武就是一陣吆喝。

    也不知道自家老太太，一邊弄動靜，一邊得有多心疼。

    看的出來，老太太對自家的傢伙事，挺精心的。

    沒有一會功夫，老太太帶著一身的寒氣進屋了。

    程英起身抓著老太太的手，冰涼冰涼的。

    老太太也真的霍地出去，為了收拾兒媳婦，自己都不怕凍壞了，北方的夜裡，多涼呀。

    程英摸著老太太手，心疼了，就這麼一個全心全意的為了她的老太太。

    而且是很有權威的老太太，程英恨不得把老太太給供起來。

    一直到她能獨立自主沒病沒災的才好呢。

    犯不上把身體搭上不是「奶，回頭咱們把雞窩給擋結實了，咱們晚上不出去了」

    老太太行動頓了一頓，沒法跟十歲的孫女解釋，她這大半夜的為啥鬧騰「英子，快進被窩去，奶身上涼，別凍著」

    程英拽著脫了棉襖的老太太，進自己被窩「奶，我害怕，我跟你一起睡」

    然後把娘兩的被子壓在一起。

    老太太摟著孫女心酸呀，孩子懂事了，知道心疼奶了。

    好在老太太一輩子經歷的多，眼窩子沒有那麼淺，沒那麼多的眼淚。

    所以咱們東北大媽真的演不了瓊瑤劇。

    拍拍孫女的肩膀，「英子，睡吧，奶給你看著，不怕」

    然後單手摸著孫女的頭髮，一下一下的梳著。

    看看老太太這個架勢，還有這個精神頭，

    程英心下吧唧一聲摔地上了，老太太不是還想著半夜在起來一次吧。

    這事吧，雖然挺出氣的，不過不能總是做，缺德呀。

    再說了，為了這麼點子事，讓老太太大半夜的折騰，程英真的怕這個小腳老太太磕著碰著，得不償失呀。這可是自己往後的靠山。

    摟著老太太，程英裝了一把嫩「奶，給我說說咱們家的事吧，我想爸了」

    程英就想好了，為了她奶，為了她媽，都不能讓老太太折騰了。

    而且一舉數得，連聽故事，在了解家裡的情況。啥都有了。

    老太太聽著孫女的話，心更酸了。想起自家老兒子，老太太那心就疼。

    老太太開口的時候，生音都是澀的「英子，你爸呀，長得可好了，那身板，十里八鄉都沒人比的上，還有那身手，你是不知道，你爸沒結親的時候，咱們家來的那大姑娘多了，都是衝著你爸來的。你爸到隊上幹活，大夥搶著跟他一組。那就是掙十二分的主。」

    聽著老太太的聲音，程英都能知道老太太對這個兒子的期望多大。對這個兒子多驕傲。

    程英心說他爸還是個招人的。難怪命薄。

    俗話說紅顏薄命，放到男人身上一個道理「那奶怎麼就選了我媽呢」

    老太太聲音頓了一下「哼，可不是奶選的，那是你爺活著的時候，給你爸定的親，奶看著你媽那面相，就知道這是個福薄的，可你爸稀罕，奶才隨了他們爺兩的意思」

    程英在夜裡都能揣測出，自家奶奶說這話時候的臉色。

    程英對這個問題，倒是跟老太太想到一塊去了。

    她媽那面相，高顴骨，細條臉，尖下巴，真的看著福薄。

    雖然有很大的可能是餓出來的。

    程英想著老太太的模樣，心說，這老太太不知道是怎麼評價她自己的模樣的。

    那可是比程英媽的模樣，更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呀。

    程英這個問題想的深入，一時間都沒有跟老太太搭話。

    老太太接著說「你爸在的時候，對你媽可好了，你媽沒良心呀，她就守不住，這才多長時間呀，就非的弄個男人進來」

    這是老太太對自家親媽的積怨。聽著老太太的聲音，都是咬牙切齒的。多恨呀。

    然後就聽老太太說了「你爸要不是因為你媽懷上了，看著你媽吃不上東西，上山給她弄口肉吃，怎麼會就那麼去了」

    程英想，不是吧，自己還是遺腹子。這身世可真夠小白菜的。

    就聽奶奶說了「你爸沒了，孩子還不是沒保住，不是奶對你媽刻薄，是看到她，奶就想起你爸來，奶這心呀，疼」

    程英深呼口氣，還好不是因為她，還好那孩子就那麼沒了，不然老太太看到孩子，那還不跟看著他媽是的，註定是個受氣的。

    而且老太太是真的心疼，說到這裡的時候，程英感覺老太太的呼吸都重了。

    程英心裡挺愧的慌的，咋把老太太的感情給勾出來了，老來喪子，那是最難受的事情「奶，山上危險呀」

    老太太張開嘴巴都是滄桑「山邊子上，哪有危險呀，年頭不好，誰家不想著到山上找點東西餬口呀，你爸呀，仗著身手好，跑到深山裡去了，碰上大蟲了」

    程英咽口吐沫，這消息可是有點震驚呀。

    好吧，首先這地方有老虎，東北山高林密，有老虎不稀罕。

    然後自家老爸是不成功以成仁的武松，葬身虎口了。

    大概是血緣關係，程英的眼眶都濕了。

    誰不想要個英雄一樣的爸爸呀。程英趕上了。而且很壯烈的那種，程英都是腦補的。

    至於眼眶濕了，跟老太太的情緒很有關係的。心疼這個護著他的老太太了。

    第十章 時代

    程英奶奶說話都有點哽咽「你爸呀，你爸心裡都是你，都是你媽，那麼大的東西，還受了傷，愣是給拖到林子邊上，知道嗎，英子，你大伯帶著村里人找到你爸的時候，你爸都不中了，還拽著大蟲的腦袋呢」

    老太太在程英的心中成功的樹立一個英雄的形象。

    老太太這是陷入回憶裡面了「你姥爺給你爸看傷的時候說了，你爸要是自己下山，沒準能保住一命的，咱們一家子，都是你爸的命，換來的知道嗎英子，那年月，日子拖垮了多少人家呀，別看你大伯母對你好，明子要不是你爸，怎麼挺得過來。她不得記得你爸的情分呀」

    程英心下替親爸哀泣，那是一個沒法子的歲月，為了一大家子，拿命堵來的就是一口吃食。

    說他死得其所，剩下孤兒寡母。

    說他死的不值，一人還來一大家子的感激。還有活命的機會。

    程英想，至少她媽一輩子肯定忘不了他爸。多好的男人呀。

    大概是生活太艱難了。才有了他後爸。

    不是程英，替自家親媽說話，這時代，家裡沒有一個男人，真的不行。

    不說別的，就光自家堂屋裡面那口大缸，那就不是一個女人，能負擔的了的。

    程英知道，這個後爸，每天比他們早起來一個多小時，來來回回十幾趟，就為了把大缸裡面擔滿水。

    你說這要是沒有男人，那不都是自家親媽來做嗎。

    更別說其他的事情了。這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再說了再深的感情，那也擱不住時間的消磨呀。

    何況還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她總的要生活下去的不是嗎。

    程英自動為她親媽。總結了再嫁的條件。

    話說回來老虎肉能吃嗎，這個程英真的不知道。保護動物呀。

    不恥下問說的就是程英「奶，老虎能能換很多的吃的嗎」

    老太太愣住了，這孩子關心的方向怎麼這麼彆扭呀。

    程英也有點不好意思，至少應當順著老太太的思路傷心一下，或者崇拜一下自家沒緣分的爸爸。

    怎麼就這麼心直口快呀，真把老太太當成親奶奶了。

    老太太倒也能給自家孫女，自動腦補，孩子小嗎，惦記的不就是那麼點吃的「那年月雖然家家都吃不上，那頭大蟲還是給家裡補貼不少。你大伯跑了一百多里的路，弄到縣城的藥鋪裡面去了，都換成了糧食」

    程英就聽明白兩個消息，老虎肉，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吃。

    還有這裡距離縣城一百多里地。

    而且白天的時候看過了，這裡都是羊腸小路。

    意思是不通車呀。程英閉眼，就覺得腳底板疼。很疼。

    即便是隱居，還得換點茶米油鹽呢，哪能一輩子不出村，哪能一輩子不進城呀。

    可不註定的腳底板疼嗎。

    程英聽到這個消息，苦澀的想掉淚。倒是很符合現在娘兩的悲情氣氛。

    這算是各有所悲傷。

    老太太這個時候摸摸程英的頭髮「英子，那大蟲皮奶奶給你留著呢，那是你爸給你留下的念想，誰也甭打它的主意，等你成親的時候，奶給你當嫁妝」

    說到這個的時候，來太太，聲音沒有那麼澀了。多少帶點得意。

    畢竟是兒子用命換來的，老太太這聲音還是矛盾呀。

    程英眼睛都瞪圓了，這老太太深藏不露呀，虎皮呀。

    恍惚記得，哪個台的新聞上說過，一個女人高價出售虎皮，被公安部門給抓了，那女人聲稱虎皮是祖傳的。

    程英不知道該不該高興，現在她要是去買虎皮的話，還沒人抓她。

    因為現在還沒有動物保護法。

    而且她的這張虎皮真的是祖傳的，他爸傳下來的。

    下次再也不亂懷疑人了，原來真的可能是祖傳的。

    對於虎皮程英就也有兩個概念，好東西，還燙手。

    對於自家老爸，程英認識上夠了。

    「奶，我爸真那麼高，那麼招人喜歡呀」不忍心看著老太太掉在回憶裡面傷心。

    程英改變了話題的方向。

    「那是，英子你可不知道，這半莊子的女人，看不上你媽，那都是著了嫉了」老太太說的自豪。

    程英也算是打聽的差不多了，死了的他爸，是個英雄，

    活著的她媽在村子裡人緣不怎麼地。

    自家奶奶看不上她媽，不光是因為他媽再嫁，還有條人命在裡面呢，而且這人命，還是自己的親爸爸。

    大半夜的娘兩就那麼嘮叨著，老太太把這年月的不容易。

    用一種獨特的角度展現在了程英的面前。

    讓程英對這個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出的山村，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算是多少有了那麼一點歸屬感，或者說是適應期。

    大體上程英就總結出來一個結論

    這是一個用勞動換取生活所需的時代。

    這是一個貨幣不太流通的時代，這是一個還打白條的時代。

    這是一個家裡沒有成年男子，就吃不上穿不暖的年代。

    難怪他媽要招贅一個男人。

    而且別看他們家住著的人口不多，可是吃飯的人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