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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13:34 作者: 顏月溪
    可是靜雪已經想的很明白,她和周墨在一起越久,對他的傷害會越深。她打算好了,休學一年去旅行。等他漸漸忘了她,也許他會和從前一樣快樂。就像那時在南美洲,他的快樂發自深心。

    就在靜雪辦妥了休學手續,準備坐飛機去尼泊爾時,周樵樵意外的打電話給她。「靜雪,能和你談談嗎?」周樵樵的車就停在靜雪公寓樓下,望著她的窗戶。靜雪微愣,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談的是什麼,訥訥道:「我和Joe已經分手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找你聊聊不行嗎,咱倆這麼熟,不會耽誤你很久。」周樵樵語調平緩,帶著點調侃意味。靜雪仍是猶豫,周樵樵道:「我就在你樓下,你下來我們去對面的茶樓坐坐。」

    靜雪收拾好了,離開公寓去對面的茶樓。隔斷的包間裡,周樵樵看到服務員帶靜雪進來,站起身替她搬開椅子讓她坐。他沒穿軍裝,挺拔的身材配上簡潔的襯衣西褲,很是瀟灑,端茶進來的女服務員連看他好幾眼,他卻像是沒在意。

    周樵樵替靜雪倒茶,又一個女服務員敲敲門進來,問他們還有沒有什麼需要,眼睛不住的看周樵樵。周樵樵當然知道她不過是借個理由進來,也不生氣,笑道:「我們有需要的時候會按鈴。」女服務員知趣的走了。

    周樵樵告訴靜雪,周墨前些天外出應酬,大概是喝了點酒,回家的路上發生了車禍。「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他……嚴重嗎?」靜雪知道周墨喜歡自己開車,出門很少帶司機,因此聽到這個消息著急起來。

    周樵樵打量她表情,見她滿臉關切,這才道:「左小腿骨裂,肋骨斷了一根,沒有生命危險。」「他現在在哪裡?回家休養了是嗎?」靜雪問周樵樵。周樵樵點點頭:「出院後他一直在家裡休養,但是情緒很不穩定。有時連續兩三天不睡覺拼命工作,有時候關在房間裡不跟任何人說話。」

    這回靜雪明白了,周墨是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他本不是這樣想不開的人,是她的反覆無常深深傷害了他,所以這次意外車禍令他的情緒爆發出來。「是周……蘭姨叫你來找我的?」靜雪問。周太太一定是非常心疼兒子,才想到解鈴還須繫鈴人,讓周樵樵來找她。

    「我怕他見到我情緒會更壞,我們……我們之前鬧得很不愉快。」靜雪咬著嘴唇,拿不準該不該去見他。「他只要看到你,什麼脾氣都沒了,難道你沒感覺到?」周樵樵挑著嘴角莞爾一笑。靜雪看他一眼,見他的視線平緩的落在自己臉上,驚訝於他對周墨的了解,這方面,她自愧不如。

    「去看他以前,我跟你說說別的事吧。你知道他以前有個女朋友叫絲絲嗎?」周樵樵決定把這事和靜雪說說。依周墨的個性,這是他心裡的痛,就算是對靜雪,也不會說得很詳細。靜雪嗯了一聲,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說起這個,如實道:「他跟我說過一次,絲絲自殺死了。」

    周樵樵耐心的講述起周墨和絲絲的往事。絲絲是周太太遠房親戚的女兒,到S市音樂學院附中來上學,才和周墨認識。他們一見鍾情,高中和大學一直在一起,後來周墨去美國留學,才不得不分開。誰能想到,就在周墨去美國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周硯對絲絲始亂終棄,釀成悲劇。

    「周墨跟她在一起五年,從來沒碰過她,她和周硯相處了半年多就懷孕了。」周樵樵說起這一段,語氣出奇的冷淡。這種私密的事,也只有死黨才會知道吧。靜雪相信周樵樵說的是真的。

    「Joe回國之前絲絲就死了,你們是怎麼知道她死因的呢?」靜雪好奇的問。周樵樵告訴她,絲絲自殺前發了一封郵件到周墨的郵箱,把她和周硯的事都告訴了他。

    「她告訴周墨,她懷孕了,周硯卻不肯娶她,周硯那時一直在跟芒芒的媽媽交往,芒芒的外公是S市市委副書記,和我舅舅以前是一個連隊的戰友。」周樵樵說到這裡,臉上也明顯有了一絲怒意。

    靜雪想想道:「這麼說,如果周硯肯娶她,她就不會自殺了。怕別人不知道她怎麼死的,她還要留一封信。」毫無疑問,絲絲的背叛和死亡深深刺激過周墨,所以他後來才會變得玩世不恭。

    「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吧,她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們現在也沒必要去追究一個已經去世的人她有什麼動機。周墨其實並不怎麼恨她,他恨的是周硯,是他把一個單純的女孩子逼上絕路。」周樵樵眉頭一鎖。

    他繼續告訴靜雪,周墨媽媽帶著周墨嫁進周家以後,飽受眾人白眼。周墨那些叔叔伯伯就不用說了,他們覺得周墨爸爸會娶一個唱戲出身的女人本身就非常荒唐,培養周墨當接班人就更荒唐了。周硯那時已經考進哈佛商學院,前途無量,他才是眾人心中周家的繼承人。偏偏知子莫若父,周墨爸爸就是能看出來大兒子的短處來。

    靜雪於是瞭然,為什麼周硯會處心積慮害絲絲:「本來家產都是他的,忽然多了Joe來分財產,他心裡不痛快了是吧,再加上他媽媽的死,對周墨和蘭姨恨之入骨。」靜雪依稀記得周硯說過,他媽媽是病死的。想想也是,長期得不到丈夫的關心和疼愛,還得忍受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甚至還生了一個孩子,給誰能受得了。

    周樵樵嗯了一聲:「周硯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不知道他心裡恨周墨,表面上,他對蘭姨和周墨都非常周到,別人說不出他任何不到之處。直到絲絲出事,周墨才知道,周硯處心積慮就是為了給他致命一擊。這麼說吧,我這人渾在表面上,周硯那個人,渾在裡面,他讓你看不出來,又能把你玩轉在股掌之上。」

    周樵樵分析的相當精準,靜雪對周硯也有這種感覺,太善於隱藏和偽裝,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Joe那時說他讀大學的時候徒步穿越北美大陸,是不是就是受了刺激啊?」靜雪忽然想起周墨過的話。

    周樵樵點點頭:「差不多吧,他那時休學半年去旅行,大概就是想讓自己忘掉過去。我那時在西藏的唐古拉山當兵,他還去看過我。那裡海拔很高,一般人上去就缺氧,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在那裡三年,沒人去看過我。他跟我說,這輩子再也不為女人傷心了,可一轉眼,你看看,他食言了。」

    周樵樵帶著點笑意看靜雪,終於看到她的眼中起了一層水霧,朦朧的,讓眼眸看起來清亮無比。周墨要是看到她這樣子,估計百病全消。人人命里有克星,這話絕不假。老天爺心思狠著呢,總會造出那麼個人能讓你流淚傷心發痴發瘋,心都碎了,還是日夜惦記那混蛋,黯然銷魂只為那一人。

    「我以前的男朋友回國來,我跟他……住了一個月,給Joe知道了,而且是他親眼看到的。」靜雪終於把壓在心底的這件事說了出來。不知為什麼,周樵樵這人有時就是這麼讓人放心,和他說心事,他總是很能了解你的想法。哪怕難以啟齒,他也不會讓你下不來台。

    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她還是無怨無悔,甚至不惜因此和周墨分手,這種感情深入骨髓,是一輩子無法磨滅的。難怪周墨總抓不住她,她心思不在他身上。可怎麼辦呢,那小子愛這個丫頭愛的只剩一口氣了。周樵樵知道,所以他不多問,只是道:「是個人都有感情脆弱的時候,可以深愛,但不能沉溺,尤其是那些你抓不住的,你知道我說的意思。」

    靜雪輕嘆一聲,幽幽道:「我怕再傷了他。」「你能有這份心,對他來說也夠了,其實男人有時候真比你們女人想像的簡單,沒那麼多曲里拐彎的心思。」周樵樵喝了口茶,一副高姿態。靜雪心裡想,人要是通透到他這份上,世間的情啊愛啊,也真就是那麼回事了。周樵樵不是個俗人。

    「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愛你嗎?」周樵樵最後問靜雪。靜雪搖頭。周樵樵告訴她:「周墨說,你不容易,承受了太多你承受不了的東西,拼著命想好好活下去,卻失去了一個又一個摯愛的人,他很心疼你,想照顧你讓你幸福,因為他也跟你一樣,都是把感情看的很重卻又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靜雪聽到這裡,淚如雨下。

    周樵樵見她哭了,拿紙巾給她:「我說的太煽情了,都把你說哭了。把眼淚擦了吧,有個人寧願傷他自己的心,也不能看到你哭。」靜雪接過去,擦拭眼角。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女主鬧彆扭之後和好必殺技:

    一、車禍

    二、多管閒事的朋友

    三、好一記煽情催淚彈

    深深愛痴痴戀

    到了周家,周太太聽人回報說靜雪來了,忙命人推著她的輪椅到門口迎接。「曾小姐,你有些日子沒來了。」周太太看到靜雪,心裡十分寬慰。別人不知道,她這當媽的可都看在眼裡,這女孩兒是她寶貝兒子的心頭肉,嘴上惱她心裡怨她,卻還是放不下捨不得愛到心坎里。只要她肯來,周墨就一定能好起來。

    靜雪看到周太太,心裡有些內疚,微微一笑:「我怕打擾你。」周太太握著靜雪雙手,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樵樵都跟你說了吧?」靜雪點點頭。周太太嘆氣道:「周墨不知道怎麼回事,情緒一會兒一變,我是實在拿他沒辦法,才不得不讓樵樵請你來。你既然來了,就好好勸勸他,他聽你的。」

    靜雪沉吟著沒有說話,怕辜負了老太太期望,更怕面對周墨,周太太吩咐保姆帶她上樓去周墨房間。

    靜雪走到周墨房間門口,從虛掩的門fèng里看到他枕著靠墊坐在床上看文件,腿上打了石膏,床邊有一張助力的桌子,擺滿了各種文件。

    她放輕了腳步,走到他身邊,叫他的名字。他看到她,先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忽然變得冷漠,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靜雪沒有動,輕聲道:「我不知道你出了車禍,知道的話,我會早點來看你。」

    「我讓你走,你聽到沒有。我不需要你廉價的同情,這是對我的侮辱。」周墨放下文件,語意堅決。「你別這麼說,我是真的關心你,聽到樵樵說你受了傷,我立刻就跟他來了。」靜雪懇切的說。

    周墨不為所動,轉過臉不看她。靜雪心念一閃,故意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這就走。你好好休息,別累壞了。」說完,她離開了他的臥室,禮貌的關上門。

    她說走就走,周墨心裡劇痛,自尊心讓他不可能拉下臉去求她,可又實實在在想看到她。他以為自己不在乎,看到她的那一刻,除了心痛和氣憤,更多的是刻骨的想念。他讓她走,她就真的走了,一刻也不多留,一句軟話也不肯說。這大概就是不愛,周墨想了想心裡又是氣苦又是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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