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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13:34 作者: 顏月溪
偶爾他們有急事卻怎麼也聯繫不到周墨的時候,會讓周墨的秘書打電話到靜雪住的套房問問。時間久了,靜雪也習以為常。
她本質上是那種很安靜的女孩子,有時他閉上眼睛之前看到她跪坐在茶几旁插花,等到他一覺醒來睜開眼睛去找她,她還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看畫冊聽音樂。她對藝術有天分,偶爾也會畫幾筆素描,無論畫什麼,都是惟妙惟肖。
她並不黏人,他卻喜歡黏著她。她清淡的像一杯茶,卻讓他欲罷不能。再刺眼的陽光照在她臉上也會變成清冷的月光,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呆在她身邊,讓心情漸漸平復。他要是累了,她就乖巧的把腿放平,讓他枕在她腿上。她情緒好的時候,他高興怎樣就怎樣,她始終是溫和的遷就他;要是她情緒不好,他就不敢惹她了,怕惹急了她會好幾天不理他。
她坐在茶几旁看畫冊,他摟著她的腰枕在她溫暖的背上陪她,她偶爾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會問他。「這張畫裡的女人是不是很姽嫿?」靜雪指著《簪花仕女圖》問周墨。「鬼話?鬼什麼話?」周墨沒聽明白她的意思。靜雪拿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裡寫字。這回周墨明白了,笑道:「是很姽嫿。」
「你看她們這個眉毛,好奇怪的。」靜雪不解的看著畫卷里仕女們短而粗的眉。「不奇怪,這是中國盛唐時期非常流行的女子妝容,詩人李白有一首詩,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寫的就是這種眉。還有她們的嘴,是不是小小的,這叫絳唇。」周墨指著畫裡的女子給靜雪看,靜雪點點頭。倆倆相望,他動情的在她唇上一吻。「這叫點絳唇。」
「我喜歡她們的衣服,很飄逸。」靜雪特別喜歡看中國古畫,那種幽遠的意境非西洋畫可比。手裡的畫卷翻了一頁又一頁,周墨耐心的講解給她聽。也是巧了,周墨的美術知識不錯,對靜雪看的這些能說得頭頭是道。某個剎那,靜雪有點恍惚,這個場景讓她憶起從前,那個人也是這樣陪她看書看畫冊,講解給她聽。
她下意識的側目看他,見他慵懶的把下巴貼在她肩上,幾乎要貼到她臉上,心裡一暖。他也看她,見她聚精會神,不由也心生感嘆。
她有二十三四歲吧,他從來沒細問過她的年齡。她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仿佛生活在靜止的時間裡,永遠長不大似地,安靜的時候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純純的,就像此刻;生起氣來就變成了十三四歲的蘿莉,完全不講道理;有些時候,她又像是洞悉一切的精靈,能察覺到別人最細微的心理,冷冷的拒絕。
她很小就失去父母,後來是跟誰在一起,是不是她之前那個男人?這樣的女孩子,是個男人都會動心。得到她的人,應該會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為什麼她後來會顛沛流離了整整五年?
她長得很美,可是她好像並不怎麼在乎自己的容貌,旅行的時候,頭髮整天亂糟糟的,穿著最簡單的襯衣牛仔褲,住劣等酒店也不在乎。回到國內後,她穿得也很簡單,除了黑白兩色,沒見過她穿別的顏色。
「靜雪,你今年多少歲了?」周墨忽然問起。「二十四。」靜雪不假思索的說。「啊,比我小五歲呢。」周墨隨口說。靜雪卻忽然看了他一眼,在他額頭一吻。很意外,她這個舉動。但是他知道,問她她也不會說,她又轉回頭去專心的看畫冊。
他細細的端詳她,粉撲撲的小臉紅唇明艷、明眸皓齒,看在眼裡心裡直癢,是討男人喜歡的那種長相,眼睛很勾人,卻不狐媚,垂著睫毛出神的姿態很迷人。她說她有二十四歲了,可這張清純的小臉怎麼看都比實際年齡小,可是她的身體,他粗粗的打量,就知道寬鬆長裙下的美麗身軀性感而成熟。
到底是個女孩兒,還是個女人?他猜不透。饒是他縱橫花叢,也琢磨不出她到底是個什麼類型的人。對他偶爾的調情,她不是冷冷淡淡就是付諸一笑,讓他越發覺得她古怪。一個女人,正當妙齡,怎麼可能沒有欲望呢?她是根本沒有還是都藏起來了?
他抱著她,摟得再緊,她都毫無反應、無知無覺的像個布娃娃,他有時真想把她腦袋打開看看,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是不是一堆冰冷的、沒有感情的零件。
「喂,你想把我勒死啊,幹嘛摟的這麼緊。」靜雪推開周墨的胳膊。周墨笑道:「我說個笑話給你聽聽啊。」「不聽,你的笑話都是段子,我不愛聽黃段子。」靜雪哧的一笑。「聽嘛聽嘛,是跟你有關的。」周墨在靜雪耳邊輕輕地呵氣。
「那天我在員工餐廳吃飯,聽到酒店兩個女職員議論你。她們不知道我就在隔壁的包間,說的得意忘形。」周墨告訴靜雪。「議論我?說什麼?」靜雪有些好奇,其實她想想也能知道,他的員工們會怎麼議論她。
「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周墨嘿嘿一笑。公司里傳遍了,他有了極寵愛的新歡,美人裙下夜夜春宵。
這件事,沒有人敢當面提出異議,他們只敢在私下裡說。傳到周墨耳朵里的話比這露骨的多,他倒是不往心裡去,但是怕她聽了不高興。誰知她只是笑笑,看著他:「嘿,你這傢伙,還給自己封王了。你盡情當你的土皇帝,我可不是你的寵妃。」
怎麼不是,我覺得我對你寵到不行,熱face貼你冷臀部,都屁顛兒的。周墨心裡嘀咕,嘴上卻不能這麼說,這得她自己慢慢體會。「我也覺得委屈啊,我連碰都沒碰過你,怎麼能說我不務正業只知道泡妞兒呢,一點點小事就風傳千里,我忙起來經常工作到夜裡兩三點,有一回累的都失語了,她們反倒不知道了。我又不能用高音喇叭嚷嚷,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我比竇娥還冤。」周墨故作姿態的說,臉上的壞笑卻出賣了他。
靜雪聽得出他的意思,凝視他:「好好工作對你來說很合適,男人沒有事業一門心思只會玩的確不成,你也不願被人說是玩物喪志的紈絝子弟吧。」
他們如此親密,公司好多人看過他們出雙入對,甚至有一回,他讓秘書把一些緊急待簽的文件直接拿到靜雪房間裡來簽,只因靜雪那天受了涼一直咳嗽,他放心不下,想陪陪她。說他們只是朋友,並沒有實質性關係,誰會相信?
有時候周墨自己都不相信,怎麼他對付別的女人那些招兒,對付靜雪一點用也沒有呢。他對她冷也好熱也好,她都照單全收。他十天不去看她,也不打電話,她都不會主動找他;他極盡取悅討好之能事,諂媚的連自己都覺得寒磣,她還是寵辱不驚。
真真磨死人,就這麼陪她耗著,他焦躁的受不了,用點強,他又捨不得,想著眼不見為淨,心裡又撓心撓肝的牽掛。這女人,竟是讓人拿她沒辦法,他真怕這麼下去,他也會變得跟她一樣,沒有激情沒有欲望。
「為這事,我一個叔叔還專門打電話給我,讓我注意點影響,我就納悶了,我又沒結婚,難道不能交女朋友?他都抱外孫的人了,怎麼還在外面包養女明星呢。現在的人都怎麼了,有事沒事兒盡盯著別人褲腰帶。」周墨說起這件事也是有點忿忿,又有點無奈。
他這個叔叔是廣州軍區司令員,老爺子吃飽了沒事幹,就愛多管閒事,自己女兒常年在國外管不到,只好管哥哥弟弟家的孩子,周墨和他幾個堂兄弟、表兄弟最煩他絮叨。有一回,周墨姑姑家那位一肚子壞水的表哥整了一餿主意,找了一個女明星去勾搭老爺子,到底人老了玩不過這些猴精的孩子,春風一度之後,老爺子竟像是老房子著了火,煥發第二春,和那個小明星打得火熱。
最要命的是他老人家時不時就嘮叨幾句的癖好一點兒沒改,反而有嚴重跡象。尤其周墨少年喪父,又接管了周家的家族生意,老爺子更覺得自己有義務替過世的兄長調/教兒子。隔三差五打電話耳提面命,周墨還得不時向他匯報思想工作,不然就是不尊重長輩,老爺子一來氣能派輛軍車直接把他綁到軍區司令部去。
「嘴長在別人身上,讓他們去說好了,說多了他們就沒了興趣。」靜雪對這些毫不感冒。她並不介意別人的眼光和想法。周墨卻有些失望,訕訕的不想說話。
他還從來沒對哪個女人下這些工夫,遇到油鹽不進的主兒,還真不能跟她急。急了她就翻眼,折騰她自己,酗酒、失眠、厭食,她有的是令人揪心的壞毛病,他也真心疼,怕她比怕他叔叔更甚。
這小祖宗,她是被誰慣出這德行?他倒不知道,靜雪這些脾氣不是慣出來的,是她性格扭曲。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周墨見了靜雪,沒脾氣,他來軟的來硬的,她都不理,他只有投降的份兒;說也奇了,靜雪不知從何時起也有點怵他,他不讓她喝酒的時候,她就只敢偷偷地喝。
他們就這樣嬉笑怒罵的相處,直到有一天,靜雪和羅點點、鍾曉宇聚會,周墨開車來接她,羅點點問起周墨,靜雪才發現他們的關係有點奇怪。
「那男的不錯,靜雪,你是應該好好找個男朋友了。」羅點點瞥見周墨在車裡望著她和靜雪,悄悄在靜雪耳邊道。
「別誤會,他不是我男朋友。」靜雪忙撇清。羅點點嘴角一撇,不信的笑:「不是男朋友他會來接你?要不就是情人。」靜雪向她嘟嘟嘴,腦筋一轉:「不是啦,他是……是司機,我沒有駕照,也不會開車,他給我當司機。」
「哇,這麼帥的司機,開這麼好的車,我好羨慕啊。」羅點點開玩笑的說。話音未落,被鍾曉宇輕輕在頭上打了一下。羅點點向男友扮了個鬼臉。
周墨開的是一輛紅色阿斯頓?馬丁,羅點點走過去,左右看看他的車,笑道:「阿斯頓?馬丁啊,詹姆斯?邦德也開這個牌子的車,太拉風了,超酷!能借我開一會兒嗎?」羅點點向周墨微笑,周墨知道她是靜雪的好朋友,也向她笑笑,從車上下來,把車交給她開。
羅點點坐上車,發動引擎,車一溜煙衝出去,很快消失在車海,不知道把車開哪兒去了。其餘三人在路邊耐心的等她回來。
「你什麼時候畢業?」靜雪問鍾曉宇。鍾曉宇告訴她,還有兩年。「畢業了就趕快結婚吧,點點這樣的女孩子很多人追的。」靜雪善意的提醒鍾曉宇。鍾曉宇笑眯眯的點點頭:「我知道。」儘管羅點點性格直慡、人又活潑可愛,但鍾曉宇心裡有數,點點儘管活潑她的、漂亮她的,他有他的把握。
羅點點把車開了一大圈回來,興奮不已,拍著車身道:「太帥了,太過癮了,要麼不開,要開就開頂級跑車。曉宇,你趕快賺錢買一輛給我。」「行啊,我給你買輛模型。」鍾曉宇好脾氣的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