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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13:34 作者: 顏月溪
    房間裡很靜,周墨打開鞋櫃,看到靜雪的一雙雙高跟鞋整齊的碼放在柜子里,她常穿的拖鞋卻不在,知道她沒有出門,放輕腳步,到每個房間找她。

    臥室的床上,靜雪蓋著被子躺在那裡,周墨走過去摸摸她額頭,並不怎麼燒,但看她的樣子,也是生病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通知我?」周墨把靜雪叫醒。靜雪虛弱的打了個哈欠:「我前天回來的,在醫院掛水掛了一天,忘了給你打電話。」「吃藥了嗎?」周墨看了眼床頭的藥瓶,旁邊的水杯里沒有水。

    「還沒吃。」靜雪閉上眼睛,仍是想睡。「怎麼不吃藥啊?」他拿著水杯去廚房倒了一杯水過來。「我還沒吃早飯呢。」靜雪迷糊著告訴他。

    「你這傻瓜,你怎麼不打電話到總台,讓他們替你預備早餐?再不然,你打電話給我啊。」周墨輕嗔一句。「你的電話打不通的,你有國家大事要忙。」靜雪嘴角一挑,勉強微笑。「我去吩咐廚房做給你吃。你想吃什麼?熬點粥好吧?」周墨主動道。

    「你怎麼進來的呀?」靜雪忽然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雖說他是酒店老闆,可非請勿入,怎麼能隨隨便便進客人的房間。「我爬窗戶呀,像蜘蛛人那樣。」周墨開玩笑的說。「你一定是去總台拿了我的房卡,哼!」靜雪說不了兩句就喉嚨腫痛,只得閉上嘴。

    「總台說你沒離開酒店,我打電話給你又打不通,我怕你出事,所以拿了房卡進來,萬一你暈倒了,我也好救你啊。」周墨辯解。靜雪有氣無力,眼睛都沒睜。

    過了不知多久,周墨端著一碗玉米燕麥粥進來,把靜雪扶起來坐著。「玉米粥?」靜雪詫異的看著周墨手裡的粥碗。周墨神秘一笑:「生病的時候吃的清淡一點,我特意吩咐廚房熬的。」

    靜雪支撐著坐起來,要從他手裡把碗接過去。「你別動,我餵你吃。」周墨拿著調羹把粥攪勻了,舀了一勺送到靜雪嘴邊,靜雪吃了一口,咽下去。她嘴裡沒什麼味道,感覺粥淡淡的,卻很落胃。

    周墨很有耐心的餵靜雪把粥吃完了,還不忘記拿紙巾替她擦擦嘴。靜雪心裡一痛,瞬間有種落淚的衝動。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這麼關心她、照顧她,對她噓寒問暖,這幾年除了她自己,只怕沒幾個人會關心她是否活著,是否沒病沒災好好地活著。

    「我這麼好,你感動了沒有?」周墨看到靜雪的表情,調侃的笑著問她。靜雪小嘴一撅:「你也太不謙虛了。」「你不覺得過于謙虛也是一種虛偽嗎,我沒必要謙虛。」周墨的個性從來都是張揚的,不屑掩飾和客套。

    「是啊,你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我是該感激涕零,熱淚盈眶。」靜雪笑著縮回被子裡繼續睡。周墨坐在床邊俯身看她,一隻手撐在床上,一隻手輕撫她頭髮,目光柔和。靜雪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你怎麼還不走,不用工作?」

    「你病了,我想陪你一會兒。」周墨淡淡笑著,看著她再次閉上眼睛。她的睫毛長而濃密,閉上眼睛的時候就像兩把小扇子。他看的出神,幾乎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睫毛。

    大概因為他在,她怎麼也睡不著,撐不了多久,又探出腦袋看他。「你回去工作吧,我睡一會兒就好了。」靜雪催促周墨快點走。「我開了一早上的會,有些煩了,正好上午沒什麼事,就當是在你這裡躲個清閒。」周墨還是不肯走。他還沒看夠她,怎麼捨得走。

    他對她的關心已經超越了友情,尤其是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臉,她本能的往邊上靠了靠,躲開了他的手。眼前這個男人有點意亂情迷,她從他眼神里看得出。雖然獨身了好幾年,但她一下子還是沒法接受另一個男人,所以周墨情不自禁吻她的時候,她緊緊的閉著嘴唇不回應。

    之前他不是沒吻過她,可也僅限於親親臉頰和額頭。這在她看來很平常,朋友之間表示親密的慣常動作而已。吻在唇上意義就不一樣了,傳達的是男女之愛。

    他溫熱的嘴唇停留在她唇上,舌尖輕舔,然而無論他多溫柔,她還是倔強的咬緊了牙關。他心生一計,輕輕捏了下她鼻子,她頓時無法呼吸,下意識的張開了嘴,那一瞬間,他的舌頭輕巧的滑了進去。一旦被他突破了防線,她無路可逃,就那樣被他吻了很久。

    他離開她的臉,她咳嗽起來,臉都漲紅了:「我病了你還欺負我。」周墨開心的笑,憐愛的撫著她臉頰:「這樣你的病會好得快一些。」靜雪側過臉去,閉上眼睛捂著被角咳嗽。周墨的臉跟過去,靠在她耳邊低語:「寶貝,別總是縮在殼裡,外面的世界很廣闊。沒有人能保證一輩子不受傷,受了傷就把自己藏起來只會慢慢腐爛。」

    靜雪睜開眼睛看他,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一挑,吻在她鼻樑上片刻,隨即站起來走了。靜雪愣在那裡,品味他的話。

    在家裡休息了兩三天之後,靜雪的感冒漸漸好了。淅淅瀝瀝的春雨下了好幾天,這天傍晚下課的時候,靜雪接到周墨電話,他正開著車在來學校接她的路上,雨天路上車多,堵車堵了快一個小時,只好讓她等一會兒。

    「雨這麼大你不用來接我的,我可以坐地鐵。」靜雪抱著琴譜從教學樓五樓的音樂教室出來。「等你走到地鐵站,衣服也都濕了,我一會兒就到,你等等我。」周墨注視著前方的車輛,熟練的把著方向盤。

    四十多分鐘以後,周墨的車才緩緩的從雨中開過來,他忘了帶傘,從車裡下來跑了幾步。教學樓樓下,他找了半天沒看到靜雪,正要打她電話,卻聽到靜雪叫他。

    他回過頭看到她,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奇道:「你從哪裡來的,我怎麼沒看到你?」靜雪從隨身小包里取出紙巾給他擦臉,告訴他:「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風雨交加太冷了,就到老師辦公室坐了坐。」周墨打量她,果然見她只穿了件薄薄的裙子,脫下西服披在她身上。「你穿的太少了,快上車,到車上就暖和了。」

    車開回酒店,周墨先下車替靜雪開車門,她從車上下來,他把車鑰匙丟給門童,和她一起往酒店大堂走。

    周墨的秘書恰好從電梯出來,和他們走了照面。「周……」秘書剛要跟周墨打招呼,周墨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必客套,陪靜雪等高管專用電梯。

    秘書注意到他身邊的女孩子,忍不住回頭看他們,見他們挨得很近,態度很親密。女孩子身材纖細高挑,長長的頭髮像褐色的波浪,皮膚白皙,側臉很美,一直沒怎麼抬頭,此時更是捂著心口咳嗽起來,一副嬌怯怯的樣子,周墨疼惜的輕拍她的背摟在她腰間,關切的低頭詢問,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體貼的神情一覽無餘。

    那一定是他的新歡曾小姐,秘書八卦的想,直到離開酒店仍是浮想聯翩。打著傘站在酒店外的停車場,她忽然忘了下樓來幹嘛。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去買感冒藥給生病的男朋友,自嘲的拍了拍自己腦袋。

    「你昨晚又喝酒了吧。」進電梯之後周墨問靜雪。靜雪沒說話。她一直在喝,他知道。「喝酒對你身體沒好處,尤其你這幾天一直吃中藥。」周墨苦口婆心的勸。「我昨天又做惡夢了,喝一點容易睡。」靜雪如實道。

    「今天晚上不要去咖啡茶座拉琴了,休息一晚上。」周墨好心的囑咐她。靜雪搖頭:「已經好幾晚沒去了,老呆在房間裡也挺無聊的,我又不愛出去逛,去拉琴打發打發時間。」周墨飛快的回憶著自己的日程表,遺憾道:「我今晚有應酬,推不掉,不然就留下來陪你了。」「你不用陪我,我去拉一會兒琴,心裡就痛快了。」靜雪默默地看著電梯樓層顯示。

    他陸陸續續聽她說起她的身世,知道她媽媽去世後,她一直孤零零的,她舅舅一家住在L市,很少聯絡,她爸爸更是遠在法國,很多年沒有任何聯繫,也就是說,在S市她也無依無靠。她的冷漠不是天生的,是因為她太孤單,因此他極盡所能的給予她關心和疼愛。她漸漸也接受了他,把他當成可以依賴的朋友和知己。他們的感情比友情深,卻總是徘徊在愛情之外。

    彼岸的風景

    周墨讓秘書安排人每天往靜雪住的套房送去各種各樣的鮮花,無論他在不在S市,從不間斷;吩咐廚房針對她的口味和健康狀況制定營養菜單,希望能治癒她忽而厭食忽而暴飲暴食的腸胃紊亂症。只要有時間,他就去學校接她放學,她情緒不好不想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沉默,絕不打擾她;要是她情緒好,無論她想幹什麼,他都陪著她。

    別的男人都討厭女人總是撒嬌,周墨恰恰相反,無論靜雪是想找他幫忙還是希望他答應什麼條件,撒嬌總是最有力的武器,對付他百發百中。他有一部專用手機,裡面只有一個號碼,就是讓她隨時隨地都能聯繫到他。

    他喜歡潛水和海釣,有一艘私人遊艇停泊在S市海灣,以前他經常獨自出海,現在多了一個她,他就帶她一起去。他釣魚的時候,她很安靜的陪在他身邊;要是他潛水,她就坐在船舷邊上,等著他從海底帶回戰利品。

    有時是好看的螺旋狀貝殼,有時是珍珠蚌,還有一回,他扔了一條活章魚在她腿上,章魚滑膩膩的,向她圓睜怪眼,伸出腕足,把她嚇得哇哇叫。他打開潛水面鏡,得意的向她哈哈大笑。她氣極,顧不得害怕,抓起章魚就砸向他,他往下一沉,潛到水下。

    「下來,我帶你去看珊瑚。」他再次浮出水面,向她招手,於是她換上潛水服,跳到水裡和他一起潛水。他帶她去看珊瑚,看各種神奇的海洋生物。五彩斑斕、威風凜凜的各種魚類和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常令她覺得神奇。

    靜雪看到一個珍珠蚌,指給周墨看。周墨手指點了點,示意靜雪自己去把珍珠蚌扳開,裡面或許有大珍珠。靜雪害怕,搖搖頭,周墨鼓勵的輕拍她的背。她這才游過去,把珍珠蚌扳開,果然看到一顆圓潤的黑珍珠。

    這個海域能看到黑珍珠實屬奇蹟,靜雪驚喜的把握著珍珠的手給周墨看,周墨微微一笑,隔著潛水面鏡做了親吻的表情,靜雪也向他笑笑。

    兩人向淺海游去,要浮出水面。周墨忽然摘掉潛水面鏡和氧氣管,拉住靜雪,也摘掉她的面鏡和氧氣管,出其不意的吻住她。水下接吻,吐出一串泡泡,在靜雪嗆水之前,周墨已經帶她浮出水面。漂在海面上,他大笑著看她,她深深地吸著氣,感覺到空氣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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