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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3:13:34 作者: 顏月溪
    靜雪的美,若暉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在曾教授家第一次看到她,就被迷住了,因此知道韓邁形容的並不過分。

    「我走近了想和她說話,可是她並不理睬我。我於是坐在她對面看著她,一看就是兩個鐘頭。我想你能明白我當時的感受。」韓邁看著若暉的眼睛,若暉嗯了一聲。

    「之後我每天去看她,主動跟她說話,她偶爾也能回我一兩句,可態度始終是冷冰冰的。我見過這樣的病人,他們已經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是心理疾病中最難治癒的一種,可若是不治療,他們隨時有自殘、自殺的可能性。為了讓她建立起對我的信任,我經常帶她去郊外走走,漸漸地,她跟我說話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和她接觸越久,就越覺得她不像是個普通的心理疾病患者。」

    「怎麼?是不是她的病比你想像的還要嚴重?」若暉緊張的問。韓邁搖搖頭:「後來的事實證明,她根本沒病,她的病是裝的。」若暉倒抽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我非常痛苦,只因那時我已經……我已經愛上她了,所以我下決心找到她心中的隱秘,她為什麼要裝病。」韓邁斟酌著說出這句話,見若暉看著自己,自嘲道:「你沒聽錯,我的確愛過她,我們愛的是同一個女孩兒。」

    「我詢問了她的主治醫生威爾博士,威爾博士把他知道的關於她的一切都告訴了我。我聽過之後,非常的震驚,我無法相信,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誤殺了自己母親後,為了逃避法庭制裁,能裝病整整兩年。這樣的心理素質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難達到,她那時才十三歲,就已經能騙過很多精神病學的專家。」韓邁的語氣漸漸沉重起來,見若暉似乎有話想說,示意他耐心的聽自己把話講完。

    「我為了弄清楚這件事,特意到警察局調出了當年的案件卷宗,又詢問了辦案警員。他們告訴我,她母親出事前有個男朋友,兩人常為一些瑣事爭執。出事那天,她母親的男朋友又對她們母女拳腳相向,母親為了護著女兒一直擋在女兒身前,女兒看到母親受傷嚇壞了,三個人爭執的過程中無意中把母親推下樓。也真是巧得很,她家的樓梯非常窄,母親頸骨折斷當場死亡。我看過現場照片,死狀慘不忍睹,渾身上下都是傷。」

    見若暉臉色有點不好,韓邁問:「你沒事吧?」「我沒事,你繼續說。」若暉穩定了一下情緒。

    「警察還告訴我,她在警局協助調查那幾天精神完全崩潰了,問她什麼,她全都答不上來。」「給任何人遇到這樣的情況,精神也會崩潰,何況那時她還是孩子。」若暉聽到這裡,心疼的要命。

    「之前我也以為是這樣,覺得她很可憐。她一定是嚇壞了,受不了母親去世的打擊。可是後來我看了法庭審理筆錄,才發現疑點很多。我相信,剛進警察局那幾天她的確很混亂,不安、恐懼導致她連續多天失眠,到了開庭審理的時候,她已經冷靜下來了。」

    「這怎麼可能呢,上了法庭她的精神只會更緊張,因為她必須回憶陳述案件發生時的一切。這對她來說,只會是更加刺激她的精神狀態。」若暉忍不住替靜雪辯解。

    一夕夢碎起風波

    韓邁沒有正面回答他,繼續道:「法庭上,面對辯方律師一連串的提問,她堅持說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被問得急了,她就昏倒,情緒非常不穩定。法官認為她的精神狀態不適宜出庭,找心理醫生替她檢查,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威爾博士。威爾博士後來告訴我,他覺得她病得非常嚴重,而且是經過了長期的累積。對這個結論,我並不認可。我發現她後來向警察交代的一些事,非常有意識的引導警察的思維,所有不利於她母親男朋友的證據她都記得,至於其他的,她回答的都不是很詳細。我也查看過另一嫌疑人的筆錄,他交代,把死者誤推下樓的是死者的女兒。當然,他的這種說法法庭沒有採信。」

    「僅憑這些你不能認定是她把她媽媽推下樓,也不能認定她是裝病。」若暉覺得韓邁的懷疑沒有道理,完全是主觀臆測,而且照他所說,靜雪的主治醫生威爾博士並不認為靜雪的病是裝出來的。這說明靜雪的病情還存在疑問,誰都不能說自己的結論就是準確無誤的,精神方面的疾病不同於其他,診斷需要相當的判斷力。

    「當然,我只是調查了一些旁證,真正的真相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我調查了一段時間以後,經過慎重考慮,覺得沒有再追究這個案件的必要,於是我建議社區中心的工作人員把她從醫院接出來,讓她回到普通人生活的環境裡。她母親去世時留給她一大筆遺產,她從醫院出來就搬進了一棟鄉村別墅。我能感覺到她的心理有些不正常,但還是忍不住常常去看她,只因那時候我對她的愛已經無法自拔,那種愛很難形容,就像瘋了一樣控制不住自己。我希望通過我的努力,她能忘掉一些不愉快,我甚至想好了,等她一成年我就娶她。」

    「你跟她說過嗎,你愛她?」若暉主動問起。韓邁搖搖頭:「她還沒有成年,我怎麼跟她表白。其實她這樣的人我曾經遇到過,非常非常的聰明,聰明到能感知別人的思想,但是又相當脆弱,一點細微的變化都能讓她如驚弓之鳥。不知道是不是對我有戒心,她一直對我非常冷淡。直到她十五歲生日那一天……」韓邁嘆了口氣:「那一天對我來說是個災難,我每次回想起來就覺得心痛莫名。」

    「出了什麼事?」若暉預感到這是個關鍵。韓邁吸了口氣,才道:「我知道那天是她生日,買了禮物去看她。那時的我很容易滿足,只要能常常看到她,哪怕她不和我說話,我也不在乎。出乎意料的是,那天她非常高興,留我在她家吃晚飯。吃了一半,她就去了琴房,讓管家陪我。我對她的脾氣習以為常,吃完飯就準備離開,誰知道,她讓管家帶我去她的琴房,這以前她從來沒主動找過我。

    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招呼我坐到她身邊。我當時的心情激動不已,不管她要和我說什麼,在我看來都是個好的開始。我們在壁爐邊坐下,她忽然問我,是不是喜歡她,我告訴她我第一次見到她就愛上她了,我希望她能接受我的愛情。她聽了我的表白並沒有表現的很意外,忽然又問我,知道不知道她的秘密。我說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告訴我她家以前的鄰居打電話給她,鄰居把我去那附近詢問的事告訴了她。我當時立刻就明白了,我對她的懷疑已經被她知道。」

    「這麼說,她是要找你談判?」若暉心裡一緊,忐忑的猜測靜雪遇到這種情況會採取什麼措施。韓邁點點頭:「其實我當時已經決定不追究這件事了,可是她不相信我。她跟我說……」「說什麼?」若暉見他停下,追問。韓邁想了想才道:「你很愛她是嗎?」「有關係嗎?」若暉反問。「有,因為接下來的事恐怕你會受不了。」「你說吧,我能控制住情緒。」

    「她說,她可以讓我好好愛她一次,把她最寶貴的東西給我,條件是我放過她,不要追究她的過去。我當時就愣住了,我沒想到看起來這麼純潔的少女會如此輕易地拿自己的身體做交易。可見她比我想像的早熟,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對男人有怎樣的魔力,並且很會利用。」

    「她那時還是處女。」「你怎麼知道。」韓邁不解的問,話剛出口,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這話問的很傻。他們相處了兩年,關係一定非常親密了。「我當然知道。」若暉低聲的說。

    「好吧,這不是重點,事實上我並沒真正碰過她。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時候,她已經脫掉了衣服,把身體完全展現在我面前。她的……她發育的很好,完全不像個十五歲的少女,我不是沒接觸過女人,可還真沒看過那麼完美的身體,可愛極了……本來吃飯的時候我就喝了點紅酒,她再……我完全控制不住了。」

    韓邁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考慮到若暉的感受,他不能詳細描述,畢竟靜雪是若暉的女朋友,而且看得出來,若暉愛她愛得要命。

    若暉聽到這一段的描述,能想像出當時的情形。事實上在那種情形下,沒有男人能抵抗住那種誘惑。那個迷人的少女,她想引誘誰都不是問題。

    「我沒想到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對她做什麼,警察已經衝進來把我按倒在地,而她忽然間精神失常,哭鬧不已。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我已經落入了她的圈套。她布好了局等我上鉤。」

    「在法庭上,她指證我企圖強/暴她,當時我的心情好像被利刃剜心一般,被自己心愛的人陷害,那種滋味簡直比死還難受。我知道我解釋不清楚,所有的證據都站在她那一方。我對我的律師描述了當時的情形,可是法官沒有採信,因為就在庭審當天,她忽然割脈自殺,還好搶救的及時,她沒有生命危險。當時我就明白,我再作任何辯解都是徒勞的,她有的是辦法博取陪審團的同情,有的是辦法讓我身敗名裂。我只是心痛,這個有著天使一樣外表的女孩兒,她的內心怎麼會像一個爛了心的蘋果一樣不可救藥。」

    「別說了。」若暉終於忍不住打斷韓邁的話,表情痛苦不堪。「我不相信你的話,一個字我都不相信,我的靜雪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是這樣!」若暉有些歇斯底里的向韓邁喊著。

    韓邁明白他的心情,勸道:「我知道這些你很難接受,可我敢以性命擔保,我沒有撒一句謊。我那時愛她絕對和你現在愛的一樣深,就算知道她有著超出年齡的心機,也絲毫沒有減輕我對她的愛。我理解她為什麼會那樣,她媽媽很風流,跟過許多男人,從小她就生活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環境裡,她的自我保護全都是潛意識裡的恐懼感造成的,我只是心疼她,她太需要一個人好好地愛她照顧她。可是她後來的行為,徹底擊碎了我的幻想,在她面前,我輸得一敗塗地,她根本就是個魔鬼,她的心早就腐爛不堪了。

    我跟你說這些話,也許你會理解成我是因為沒有得到她而懷恨在心,但我是忍不住想告訴你一句話,她太危險,因為她太能控制別人的感情,尤其是愛她的人。她知道怎麼做能讓你愛她愛得神魂顛倒,她比你想像的要成熟的多,像她這樣早熟的女孩子是最可怕的,男人對她們完全沒有免疫力。」

    若暉深吸一口氣,呼吸越來越急促,腦海里嗡嗡作響,五臟像是揪在一起,難受的仿佛身處生死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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