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

2023-09-28 12:57:51 作者: 蔣淮琅
    流光給了他個笑臉,驅車回府。花溪巷停不下那麼些馬車,一直排到了東城大街上,巷子裡也擠滿了人,流光一下車,秦嬤嬤哭著撲了過來,震天的鞭炮聲響了半炷香。

    流光接住她,往身後一指。

    「娘!」

    秦嬤嬤啊啊叫著,阿福,蘭英,我的孩子,終於見到你們了。

    十三歲的少女摟著弟弟躲在母親身後,看著父母跪在一個老婦人跟前磕頭,她也跪了下來。

    秦嬤嬤哭得渾身打顫,連連比劃:是我的小彩鵑?這個孩子是......

    阿福把孩子們拽到身前:「娘,這是彩鵑,這是您孫子,小生。小生來,給奶奶磕頭。」

    沒錯了,流光重回國公府時,陳祺鈺就把秦嬤嬤的孫女送到她房裡伺候,正是那個請了玄機進屋的彩鵑。

    一家人抱頭痛哭,哭盡十二年別情。圍觀人等無不動容,環兒又哭成狗。

    流光想,好傷心,真的好傷心啊,我已經感覺到他們傷心了,為什麼就不想哭!

    近百名武衛和奴僕,三進的宅子再也住不下。二衛來請示流光,她手一揮,乾脆別下車了,統統到大將軍府幹活兒去!

    本來這次回渝,就是感應到佟惠容的心愿,重振家聲不僅僅是在聖旨上體現一下就算,還要把大將軍府撐起來,讓渝城百姓天下百姓知道,佟家哪怕只剩一個人,百年武將世家也屹立不倒。

    很多人連門都沒進,掉頭直奔銅鑼巷,被封了十年,府里要乾的活可太多了。

    對流光而言,關於大將軍府的記憶還停留在幾十年前,自從隨夫進京,她難得出城一趟,回娘家的機會寥寥,也不知後來可有改建,於是興致勃勃地跟著去了。

    到處都是人,銅鑼巷擠得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來看大將軍府開門的。聽說佟家後人出現了,大將軍府被平反了,皇帝都下了罪己詔,當年的通敵叛國罪純屬子虛烏有。渝城百姓已經炸了好幾日,說什麼的都有,但大部分人表達的態度是:我就知道!護佑渝城百年的大將軍怎麼可能通敵呢?我爺爺臨死還給佟家叫屈呢!

    好吧,默默叫屈也是叫屈嘛,算你們有心了。

    流光對圍觀者笑臉以對,下車還跟他們揮了揮手,卻不知又驚掉一地眼珠。那不是發錢的陳小姐嗎?

    人人都想擠到前面來看個清楚,可是黃大人派了守軍過來維持秩序,死死攔著路不讓人前進。領頭的男人身穿盔甲,腰佩大刀,在流光下車時回頭看了一眼。

    流光眼睛一眨:「嘿,凌騫!」

    男人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仿佛沒聽見。

    流光暗忖,聖君莫不是抹去了凌騫的記憶?他好像不認識她了呢。

    男人暗忖,孽障啊,這蠢石頭怎麼又回渝城來了!

    第46章 拔毛逼供

    鳳玄是想假裝不認識流光,希望從此再無交集,可兩家之間發生那麼多事,他忘記,他爹忘不了,他爺爺忘不了。

    聽說佟昭歸渝,大將軍府門重開,凌雲海沒幾日就從穹關大營趕了回來,催促凌夫人備禮,要帶凌騫上門拜會。

    鳳玄:你自己去好了,為什麼要帶著我?

    凌雲海:無禮!你忘記佟姑娘是怎麼寬宏大量既往不咎的了?忘記她怎麼救你爹你祖父的了?忘記聖旨上對凌家的輕拿輕放是誰從中斡旋的了?忘記佟姑娘對你......嗯?是不是?

    鳳玄:什麼是不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連裝忘都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控制神魄對流光的反應。

    這邊準備上門,那邊流光也挺忙。她記得娘家很大,待進了內里逛完才發現,真的很大。

    大燕王府的規制是縱深一千八百尺,大將軍府不能逾制,便建了南北一千五百尺,東西一千二。府邸占了半幅銅鑼巷,北邊一直延伸到內城大蓮塘,後左右都沒鄰居,可謂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

    堂闊宇深,低調穩重。繞過碩大影壁,走過方正院子,高大外堂上的「義安」兩字褪了顏色。那是佟定邦的墨寶,也是他搬進新府邸後唯一題的字。大將軍肚裡墨水不多,不愛寫字。

    外院與內院之間有花園假山和一汪小湖,湖上有涼亭拱橋,湖面上滿布浮萍。佟惠容小時候這湖比現在更大,後來佟定邦嫌外院練武場小了,硬是把湖填了一半又辟出一個武場來。

    內院不比京城府邸雕樑畫棟樓精院美,一座又一座黑瓦青石的古樸院落掩在雜草枯樹之後,階上苔綠斑斑,拱門上的院名早已看不清楚,十年沒有人氣,這裡成了野畜的樂園。

    後院有馬廄,罩房,長短兵庫,樹林子,菜地,甚至還有個豬圈......

    幾十個僕人在外看著不少,進了府就顯得捉襟見肘,需要清理修繕的地方太多,想把擁有數百間房子的府邸整成原樣,沒百八十人十天半月的干不下來。

    流光看過一圈後就有了決定,將外院門面義安堂作為祠堂使用,供奉佟家人牌位,讓所有上門的客人第一眼就看見他們,第一件事就是拜祭他們,至於待客什麼的,隨便找間屋子行了。

    她的住處更簡單,還住出嫁前的明昭閣。兩層小樓,一方種了梨樹和桂花的小院兒,一處養魚的方池,一架已經朽了木頭,斷了麻繩的鞦韆。出嫁後大約又住過哪個侄孫女,侄重孫女,屋子裡的舊家具有所改變,牆上掛著半截爭春圖,地上還扔著髒兮兮的繡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