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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7:51 作者: 蔣淮琅
陳祺泉信心滿滿,有祖母在,大哥會好的。
「嗯,真的是好轉了,」老大夫把了半晌脈,捋著長須琢磨:「怪哉,一刻前他的脈象還滯澀不利,此時竟是通了,怪哉怪哉!」
流光給祺泉使了個眼色,他便道:「院正不用請了,這位大夫僅以銀針就解了胸痹症,妙手回春,診銀加倍。」
小醫童傲嬌地撇撇嘴,老大夫卻道:「別給我戴高帽子,這痹症是不是我解的我心裡有數,一輩子治了多少胸痹者,沒一個能好的這麼快。若不是服了什麼靈丹妙藥,那就是他天賦異稟,跟我沒關係,我只收我該收的錢。」
老大夫走後,祺泉嘆道:「這位不論醫術高低,當得起良醫二字。」
流光沒聽他在說什麼,她坐在祺鈺床前,默默思慮著自己的狀況。神魄兩次失控,一次在面對仇人時,恨意達到頂點;一次在孫子生死攸關時,痛意也達到頂點。作為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家,佟惠容一輩子看過了太多悲歡離合,不會輕易被激發強烈的感情,只有極度的恨,愛,痛才能讓她沸騰起來。
流光是有收穫的,當神智清醒後,她依然不恨皇帝,也並沒有很痛心於孫子的急病。但她發現通過被占據身心,她知道了什麼叫恨和痛,知道了這兩種情感的滋味,以後,就不會再用陌生來形容了。佟惠容確實是在幫她,幫她認識每一種不曾有過的感受,還會有什麼呢?愛?怨?哀?她有點期待了。
瑞卿告了一下午的黑狀,鳳玄始終不為所動,不疾不徐地寫著字。就在它以為自己又是徒勞一場的時候,鳳玄丟下狼毫:「她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剛剛進門。」
鳳玄邁步,瑞卿發出得逞的啾啾聲,就算不罰,也得訓幾句吧,反正得讓老妖怪繃緊皮子,夾緊尾巴。
哪知鳳玄並不是去松齡院,而是先跟凌寒春說了幾句話,祖孫二人一道去墨韻堂找國公爺了。
他們是來辭行的,在帝位交替風聲鶴唳的那些日子裡,國公府不僅給他們一家六口提供了庇護,還把凌寒春的二子三子都安排妥當,安全無虞。陳祺鈺做事之周全令凌寒春拜服,如今天下大定,凌寒春對聖旨中關於他的部分沒有任何異議,更對兒子能官復原職表示感激。他已打定主意,待忠臣冢園建好,就去做個守墓人。
凌雲海要回渝城復職,凌騫也要回去,麻煩了國公府這麼久,他們該離開了。
本預備辭完行,當晚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就走,不料到了墨韻堂才發現,國公爺病倒在床,各房當家主事的人都在,流光也在。
鳳玄早知國公爺病了,並不覺得這跟辭行有什麼衝突,不與陳祺鈺說,與陳祺泉說也是一樣的。可是凌寒春卻認為不妥,主人家生病,一大家子都擔著心,辭行多無禮啊,等兩天再說。
鳳玄不想等,他也在歷劫,不能總圍著流光轉。即使承諾了管教,但修道這種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該警告的警告了,該點撥的點撥了,能領悟到什麼程度,全看她自己。最多在她犯下彌天大錯之前,履行阻教之責便是了。
想離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瑞卿舊怨深深,只要看見流光,三句不離告狀。他的神魄也需要融滲,總是處在一個被打擾的環境裡,總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就產生異樣情緒,不利於神魂安定。
不顧祖父阻攔,他徑直去找了陳祺泉,說明辭行目的。陳祺泉猶豫:「回家當然可以,但是國公爺正病著,不若等他好些再說。」
他們是陳祺鈺帶來的,怎能不跟他說一聲就走呢?鳳玄想了想,道:「與佟昭說行麼?」
陳祺泉看了看這個英俊的青年,佟昭是國公府最大的主子,跟她說當然行,可是除了三兄弟,府內沒人知道這個事實,小凌......何出此言呢?
「佟昭只是借住......」
「我知道她是誰。」
陳祺泉倒吸一口涼氣:「誰告訴你的?」
「她。」
祖母為什麼要把身份告訴這個年輕人,陳祺泉很久之後才從國公爺那裡得到了一個讓人不愉快的答案。並且後悔自己當時對凌騫有點過於客氣了,這種覬覦過他陳家媳婦的人,門都不該讓他進!
鳳玄跟流光說了辭行的事,流光一聽馬上道:「我也要回渝城,什麼時候走,一道啊。」
「恩怨了結,天下安定,你的家人都在這裡,行善積德不限地域,回渝城做什麼?」
「當然要跟著聖君走了,您到哪我到哪呀,我現在修習有所得,想向您回報一下,還有些不懂的地方要請教您。最關鍵的是,我控制不了神魄,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事就會觸發她下一次失控,有聖君在,我才不用擔心造孽啊。」
鳳玄:「......不會控制就要學著控制,你造孽自有天道罰你。本君有事,不能總在人間耽擱,你記住我說過的話便是,常入定,常靜心,常與神魄相通感受,其餘好自為之吧。」
流光驚訝:「您要回秘境了嗎?」
「唔。」
流光想想也是,九重天明令禁止本體歷劫,有她一個活收魂魄的就夠了,不能把聖君也拖下水。雖然他下凡的初衷是為了找自己麻煩,但最後還是給了不少教導,耽誤他成神的正事可不行。反正現在關係還不錯,以後回去聖君總不會再把她拒之門外。
「好,您慢走,我一定將您的教誨牢記在心,九重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