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2023-09-28 12:57:51 作者: 蔣淮琅
    「你收啊,我給你了。」流光歪歪頭:「凌騫,怎麼不進來?」

    凌騫低著頭踏進堂內,先向國公爺行禮,再拱手:「佟姑娘,我祖父不日將到渝城,家父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幾時見,何處見。」

    流光一指陳祺鈺:「找他,我不管。」

    凌騫沉默片刻,胸口像堵了塊石頭,飛快地看了流光一眼,腦子一熱開口道:「佟姑娘,恕在下無禮,你...已經成親了?」

    流光還沒回答,陳祺鈺卻看著他微紅的臉突然警惕起來,上前一步攔在流光身前:「成不成親關你何事?」

    凌騫心裡一沉,聽這意思,是成親了。

    第22章 惻隱之心

    會這般魯莽相問,是有原因的。

    就在凌騫來前,他那為祖父即將到來而緊張焦慮的老爹再次想出了餿主意。同他說,以祖父的脾氣,此次一接信馬不停蹄來渝,便是抱定了贖罪,甚至贖命的心態。為人子孫者,哪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凌騫說,願替祖父去死。

    凌雲海說,爹也願意,但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兒子你看,佟姑娘對爹不假辭色,對你還是不錯的,拉著你說悄悄話,同你一起逛街,聽說還去衛營找過你。

    凌騫:......不是你想的那樣。

    凌雲海: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不是爹不想認錯,而是不忍看你祖父不得善終。若你能勸得佟姑娘稍動惻隱之心,國公爺想必也不會過多為難於他。若佟姑娘定要我家賠命,爹賠。

    凌騫無奈,爹為何認為我能說動佟姑娘?

    凌雲海大大咧咧笑起來,我兒文武雙全俊傑之才,為何說不動呢?

    凌騫是感覺佟姑娘對他有點不同,欣賞喜歡談不上,就是有那麼點......親近?這個詞似乎不恰當,兩人相識不久,又處於尷尬的「仇家」關係,怎麼親近得起來?可他真心發現佟姑娘在他面前不設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他好像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

    設身處地換位思考,凌騫自認無法信任仇人之孫,即使不尋仇,也不至毫無隔閡。佟姑娘就沒隔閡,她甚至不排斥他了解自家私事,還親口承諾過不找他家麻煩。種種言行讓凌騫百思不得其解,卻又情不自禁產生了一些隱秘的期待。

    佟姑娘看他合眼緣嗎?他覺得佟姑娘也十分美麗,除了性格古怪一些,思維跳脫一些,行為迷惑一些之外,是個很好的女子。如果她不姓佟,如果她和自家沒有命仇,如果大將軍府還在,如果祖父沒有做那些事......但,世上沒有如果。

    理智告訴他,老爹在異想天開。這不是一般的仇,即使佟姑娘不追究,他也永遠不可能和她走得更近一步了。可是當聽到「陪嫁」二字的時候,他還是受到了重大打擊。

    佟姑娘成親了?怎麼可能?她明明不曾梳起過頭髮,明明還是個少女!

    國公爺擋住他的視線,他往後退了一步:「在下冒失。」

    陳祺鈺上上下下掃視著他,越看越不高興,大手一擺:「凌寒春到了你讓他來找我,就這樣,回去吧!」

    凌騫輕輕點了下頭,再次施禮欲走,流光忙招手:「別走,下午陪我去看看莊子。」

    「昭昭!」

    陳祺鈺突然提高了音調,流光一愣,「幹嘛大呼小叫的?」

    「我陪你去,讓他走!」

    孫子執拗地看著祖母,祖母不解地看著孫子:「我不想讓你陪,就想讓他陪。」

    「......」

    流光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國公爺敗下陣來,原本看凌騫五分的不順眼瞬間升成十分。一口氣點了六個暗衛,交代他們寸步不離跟著姑娘,發現姓凌的小子有任何不軌舉動當場打死。

    暗衛再三確認,是打死嗎?

    打死!陳祺鈺咬牙切齒地說。作為一個七十多的老人,他什麼沒經歷過?什麼心思看不透?凌騫看流光的眼神分明有鬼!

    再年輕,再漂亮,那也是他一百一十二歲的老祖母,是他陳家的媳婦。還童為人,萬事都可以自在隨心,唯獨此事不可,祖父泉下有知,牌位都要氣裂了!

    在流光出門前,陳祺鈺還跟在後面勸說,哪怕當著凌騫的面,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祖父會不高興的。」

    對於這一世的相公,留在佟惠容記憶里的大多是他老了之後的樣子。高大的老頭,愛寶刀愛駿馬,一輩子不曾納妾,對她很好,對兒孫很好,對手下的將士們更好,經常仗義疏財,扶危濟困。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叫幾個老副將來陪他練武。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胡蠻犯境,眾將隨我殺去!

    流光覺得如果他還活著,應該跟自己很談得來,行善打架,同道中人。

    對於孫子的不滿,流光表示不可理喻:「我看我自己的東西,關你祖父什麼事?他活著也沒權問我要嫁妝!」

    陳祺鈺:......她目光坦蕩,好像根本沒多想。也是,一個小毛孩子,祖母怎麼會放在眼裡,應該只是折騰折騰凌家人,當個使喚小廝吧。

    在他的自我安慰中,流光和凌騫坐馬車往郊外虎頭莊駛去,路途顛簸,秦嬤嬤派了環兒跟車伺候,衛瀾充當車夫,還有五個不知隱在哪裡。

    流光雖堅持讓他陪同,卻也沒與他說話,從上馬車起就閉著眼睛,手臥丹田調息。環兒老老實實在一旁陪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凌騫亦然,他想問點什麼,又覺得什麼都不該問。直到一個劇烈搖晃,馬匹咴咴高叫,車子停了下來,流光才睜開眼睛,看著凌騫傾身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