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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7:51 作者: 蔣淮琅
    告示也只是貼貼而已,奉命抓飛賊的捕快連暗衛影子都摸不到,渝城大俠仍晝伏夜出,專逮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往郡衙院子裡扔。

    凌騫來告知吳大紅找到了的時候,流光正在小跨院裡「動私刑」。

    她面前跪著兩個暗衛,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和一個被堵住了口舌的女子。

    暗衛慚愧:「姑娘,我們去遲了,那一家四口已命喪刀下,銀子被此人奪走竄逃回家,交其妻隱藏,屬下將這對賊夫妻一同帶來,請姑娘發落。」

    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每天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亡,流光不關心,她只怕自己的債務增長。至今一點功德沒撈到,發銀子還鬧出五條人命,還債之路越走越長。

    她上去甩了兩夫妻一人一耳光,將人打得在地上滾了十幾圈,臉頰氣吹一樣腫了起來。

    「害我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你們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鬼,殺人償命,今日我就成全你們。」

    城隍不是說功德里有淨罪嗎?殺兩個兇手,抵兩條冤魂,她的孽會減輕一點吧。正想著用什麼方法送這兩人歸西,那個女子忽然劇烈掙紮起來,緊緊盯著流光,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流光瞥她一眼:「不要求饒,你們非死不可。」

    女子拼命搖著頭,驚懼目光里夾雜著渴望,似乎有話要說。

    流光上前拽掉她的堵口布:「留遺言吧。」

    「姑...姑娘,我...我在這做過事...」女子口齒不清,大著舌頭努力說話,「這是佟府,這是佟府對不對,姑娘...姑娘我是巧蓮啊,你還記得我嗎?十年前我伺候過你的,我伺候過你的!」

    巧蓮?流光望天想了想,不記得,但女子的話讓她留意了幾分。十年前,大將軍府還在,佟氏在渝城還是響噹噹的存在,她戶籍公驗上的名字便是姓佟。後來遭逢巨變,在衛潮衛瀾的操作下,佟府變成了陳府,佟昭變成了陳昭,為的是不引起皇帝注意。

    當年確實短暫地招買過一批下人,由於她還童速度過快,沒幾個月就都趕走了,這女子能說出佟府倒不出奇,奇的是她竟篤定流光就是當年的姑娘,這就很有意思了。

    流光讓暗衛把殺人主犯帶下,恰好凌騫來訪,她也沒有迴避之心,徑直請他過來。於是凌騫一進院子就看見她蹲在地上,摸著一個女人的頭說:「你伺候過我,為何我不記得呢?」

    女子結巴:「因為...因為姑娘那時還小。」

    「多小?」

    「兩三歲吧。」

    流光陰笑一聲,「兩三歲,十年後我該是十二三歲啊,你看我像嗎?」

    「不不,我說錯了,應是七八歲,七八歲。」

    流光溫柔地在她頭頂摩挲著手掌,「兩三歲和七八歲可差得有點遠,你記性不怎麼好,倒還能記得佟府,記得我幼時模樣,一眼便能認出我來,有趣。」

    女子感覺她的手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刀,瑟瑟發抖:「姑娘,我真的伺候過你,求你饒我一命吧,我家那賊漢子在外做的事從來不告訴我,拿錢回來我就收著,我沒殺人,不知情啊。」

    流光抬頭對凌騫笑了笑,示意他站在一邊,繼續同女子道:「不說你殺沒殺人的事,先說說你是怎麼記得我,怎麼認出我的吧。」

    女子哆嗦著嘴唇,剛想開口,又聽她森森添了一句:「你只要說了半句假話,這顆腦袋就保不住了,天高皇帝遠,誰也救不了你。」

    女子瞬間面無人色,語不成調:「你...你知道,原來你...你早就知道...」

    凌騫目睹這類似逼供的現場,一時進退兩難,好像即將要聽到什麼秘密了呢,自己在這兒合適嗎?

    第19章 又仁又誠

    巧蓮的恐懼不僅因為性命捏在別人手裡,更來自於她可能是這個世上為數極少的,知曉佟府姑娘身懷異象的人之一。

    她的丈夫胡老六比她大十三歲,少年時是個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的閒混,大了也不走正道,跟著一群撈偏門的人開賭檔,放印子錢。巧蓮就是在丟了佟府差事後,被她爹抵債賠給他的。胡老六本想把巧蓮賣了,一看小娘子長得挺俊,乾脆留著當婆娘算了。

    兩人無媒無聘,天地未拜,就這麼稀里糊塗過起日子,孩子都生了三個。胡老六對她不算好,喝醉酒經常揍她;也不算壞,在外弄了錢會給她一些。頭幾年日子還行,後來胡老六一場大病之後身體不好了,年紀也大了,幹壞事有點力不從心,又回到了溜門撬鎖的老路上。酗酒更嚴重,一醉就愛翻舊帳,吹噓他風光的日子。

    有一次,他在家喝高了,說起當年幹過一樁大買賣,一把掙了二百兩銀子。巧蓮說我嫁給你這些年,拿回家的錢攏共也沒一百兩,別吹了。胡老六一聽急了,不信?說出來嚇死你,我當年幫著京城的花爺拐孩子,一個人就幹了六票,還全是四陽四陰命,給我二百兩一點也不多!

    巧蓮一聽四陽四陰命,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小心翼翼地問胡老六,你也幫京城的人做過事?胡老六沒聽到這個「也」字,趴在桌上睡著了。

    巧蓮也幫京城來人做過事,並且一直兢兢業業做到了今年。十年前,她曾被人半夜擄走,擄去一座陌生宅子裡,有個蒙面黑衣人問她是不是在花溪巷佟府做過丫鬟,她說是,那人又問具體做什麼,她說伺候小姐。黑衣人明顯興奮,要她詳細說來。她嚇得半死,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把從進府到被趕出來的過程說得巨細無遺,包括小姐可能生了個孩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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