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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7:51 作者: 蔣淮琅
    「好。」他擲地有聲地答道,「佟姑娘要我做什麼,只管吩咐。」

    流光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扯住了他的袖子:「那你說話可要算數,可不准再半途而廢,不打招呼就跑掉,更不准把我丟給其他人。」

    凌騫不知她為何要說「再」,只覺她聲音清脆悅耳,臉龐美麗動人,扯住他袖子的手指青蔥一樣纖長白淨,什麼也來不及想,心神不寧,面紅耳熱地低下頭:「好。」

    「發心魔誓。」

    「什麼?」

    霹靂響雷擊向地面的時候,凌騫正跟著流光念出最後一句話:「有違此誓,永世不得成神。」

    流光縱身向旁邊一躍,電光雷將地擊出一個坑來,飛沙走石,塵土漫揚。

    她得意洋洋斜晲著老天,劈也沒用,已經發完了!原就是鳳玄答應過芙荼上神的事,本仙君只是讓他履行諾言,避免他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而已,有什麼錯?

    凌騫還沒理解佟姑娘稀奇古怪的誓言,又被驚雷嚇出一身汗。第二次了,他第二次看見佟姑娘被雷劈了!雖然沒有劈中,但那雷落下來的方向分明是她的站位,這是怎麼回事?

    「天打雷劈」可不是什麼吉兆,民間一向用它來咒萬惡之人,佟姑娘......這是要行善還是作惡?

    所幸雷只劈了一道,但整個下午,天空都灰濛陰鬱,氣壓沉沉,像極了誰生氣的臉色。

    流光可不管誰生氣不生氣,她拉著凌騫在小跨院裡商討了做善事的計劃,向他請教「看起來可憐」和「感受到可憐」的區別。

    她的神魄歷劫會沾染她的脾性,鳳玄聖君七竅俱通,靈慧深不可測,即使轉世成凡人,又怎麼可能不聰明呢。

    凌騫看出她誠心想行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行善總比作惡強。而她要他做的事僅僅是與她一起行善,不悖良心,不違律法,不失德行,他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只是佟姑娘的問題很離奇,甚至有一點幼稚。

    比如她問他什麼叫可憐?流離失所者可憐,窮困潦倒者可憐,身染重疾者可憐,孤苦伶仃者可憐,孤立無援者可憐,有口難辯者可憐,萬夫所指者可憐,逼不得已者,也可憐。

    流光皺皺眉頭,又問怎麼才能感受到這些可憐?凌騫突然發覺自己飽讀詩書竟然無法準確回答這個問題。只好說,感同身受,見人餓寒,便如自己餓寒,見人痛苦,便如自己痛苦。

    流光說,我見我孫子被人欺負,很生氣,去打那欺他的人一頓,這算感同身受嗎?

    凌騫:......你孫子?你都沒嫁人哪來的孫子?呃,不算吧,這叫報仇,不叫感同身受。

    流光:那到底什麼才叫感同身受?

    凌騫很想說,你父母親人被殺,你痛不痛?痛了,就是感同身受!但他不敢說,默默搖了搖頭。

    流光放棄了,她覺得如果九重天傳出她蠢笨的流言,她也不會去找城隍的麻煩。從凌騫的表情看出,這應該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但她偏偏不理解。

    各仙特質不同,有極其聰慧的,也有極會打架的,不必拿自己的弱處去跟別人的長處比,這是芙荼教她的。戰力強悍已經很值得驕傲了,如果再配上通透的慧根,豈不是不給別人留活路?

    流光一向想得開,轉眼想出了辦法:「你會感同身受嗎?」

    「會吧。」

    「那行,以後我們一起,你負責感同身受,我負責行善,得了好處一人一半。明天開始吧,明天你來找我,我們上街去找可憐人。」

    「明天我有軍務。」

    流光臉色一沉:「我可答應放過你們凌家了,你是誠心贖罪嗎?」

    「......好。」

    稀里糊塗被拉出來,發了個誓,近距離觀賞了天打雷劈,解答了奇怪的問題,被半強迫著做了個約定,又被稀里糊塗給拉回了待客堂,凌騫太陽穴漲痛,腦子裡一團糨糊。

    陳祺鈺坐在上位慢悠悠地喝茶,凌雲海坐在地上,佩刀扔在一邊,雙眼腫成了桃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家父也難,國公爺您說是不是?誰遇到了這種事也難以抉擇啊!佟姑娘不回來,咱家背一輩子良心債,佟姑娘回來了,我就把這條命送給她,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不然還能怎麼辦?我當兒子的總不能看著老父去死,嗚嗚嗚!」

    陳祺鈺鄙視之:「凌寒春那條老命,送給我我也不要!你按我說的辦,姑娘滿意了,放你們凌家一馬,姑娘不滿意,」他捋了捋鬍鬚,「莫看我國公府近年勢斂,收拾一個驃騎將軍,還不用費什麼力氣。」

    凌雲海哀怨地瞅他一眼:「您何必嚇唬我一個晚輩,我家雖是武將,卻也不是那等張狂囂劣的人家,若不想求和,我今日又何必低聲下氣地上門。」

    陳祺鈺糾正他:「不是求和,是求諒。」

    流光一進堂就趕人:「我有事要同祺鈺說,快把你爹拖走,別在這兒哭了,煩人。」

    陳祺鈺忙站起來,把主位讓給了流光。

    凌家父子失了魂一樣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各想各的心思,半晌都沒對話。快到都尉府時,凌雲海率先打起精神:「你老子今天丟了大臉了,幸虧沒帶親衛,你這個沒良心的兔崽子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留你爹一個人在那聽罵。國公爺那張嘴啊,殺人不見血,當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對了兒子,國公爺讓我給你爺爺送信,來渝城一趟,你說信中要不要提及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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