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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7:51 作者: 蔣淮琅
流光本來也沒多想,但她聽出了陳祺鈺的哽咽之意,道:「你跟我說過的話,我記得清楚,有我在一日,陳家不會倒的,你只管放心。」
兩日前衛潮衛瀾去渝江邊接車,巨細無遺將老祖宗回來後的一言一行報與陳祺鈺。他聽了也覺不可思議,且不論她有什麼奇遇,能在十年間重新長成大姑娘,單這脾性,就與從前的祖母大相逕庭。他印象中的祖母,是慈愛的,周全的,善解人意又堅韌內斂的,可如今的祖母,舉止灑脫,行事張揚,更有了一身超凡武藝。
他為了避免祖母傷心,儘量少提佟家,可一番談話下來,陳祺鈺隱隱覺得祖母不是痛不敢提,更像不太在意。靖寧靖林兄弟倆一個比他大,一個比他小,小時候也備受祖母疼愛,每回上京都因為爭寵跟他打上幾架,祖母就做老好人,各自安撫,從不偏袒。那是她唯一兄長的孫子,也是她的心頭肉,娘家遭誅,祖母怎能不痛?
看起來,她真的不怎麼痛。衛潮說她在渝城不掩行跡還大肆行善,難道祖母另有謀算?
能活著再見一面就很好了,陳祺鈺不想祖母涉險,更不會要求她什麼。本就是「去世」的人,她有幸重走人生路,不應再被舊事綁架,願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陳祺鈺收斂了心緒,笑道:「祖母,祺寶越老越不聽話,聽說我要來渝城,鬧著要跟,不讓他來還發了好一通脾氣。」
流光也笑:「叫他來就是了,來了我踢他屁股。」
祖孫二人少言正事,閒話家常,正說得愉快,外間環兒稟道:「姑娘,凌雲海大人求見。」
「就他一個人?凌騫沒來?」
「是。」
「那不見,跟他說把凌騫帶來我才見他。」
「是。」
環兒離去,陳祺鈺忙問:「正想問祖母,您為何要向凌家袒露身份,那凌寒春誣告表哥表弟,怕是會對您不利。」
流光表情囂張:「我道號流光,俗家姓名佟惠容佟昭,嫁進陳家,稱呼一聲陳昭也可。從來不更名不改姓,凡想探我來歷者儘管來探,想找麻煩儘管來找。你祖母我,數十萬...一百多年不曾怕過。凌家不值一提,即是皇帝,又能奈我何?」
陳祺鈺聽傻了,「祖母......」
流光拍拍他的肩:「你什麼也不需怕,誰敢欺負你,祖母踢他屁股!」
陳祺鈺發起呆來,祖母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記得,可身上的慈愛溫婉已消失無蹤,銳戾二氣高漲,還一回童,重新為人,脾性竟有這麼大的改變嗎?
凌雲海再次被拒之門外,他二話沒說跑到千衛營把兒子拎了出來:「走走走。」
凌騫穿著練功服,卷著袖子,手裡還拿著馬鞭:「爹,去哪兒啊,我這正練著兵呢!」
「去佟家,哦不,陳家。」
凌騫一聽抿了抿嘴:「您又被趕出來了?拉我去也沒用,人家不想見咱家人。」
「不是,她說帶你一塊兒去,就見我。」
「啊?」凌騫耳朵根子騰地燒起來了,「為...為什麼啊?」
「我哪兒知道為什麼,大概你看著比我順眼點吧!」
這下他整張臉都燒起來了:「爹你胡說什麼呢,好好,等我去換件衣裳。」
去陳府的馬車上,凌雲海惴惴不安:「騫兒,你說我見了她,該怎麼說才好?」
凌騫看著老爹豬肝色的臉,心中酸軟:「爹,您怎麼想的就怎麼說,陳姑娘知曉我凌家有難言之隱,咱們把舊事說清,有錯就認,要打要賠,隨她之意。」
凌雲海頭搖成撥浪鼓:「我可經不起她一腳,這姑娘力大如牛,氣勢驚人,若是男兒,大燕戰神可就後繼有人了。偏偏是個女子,可惜可惜。」
凌騫聲音很低:「滿門盡滅,她便是男兒,又豈會為大燕所用。」
凌雲海一震,拳頭捶手掌:「唉,就是,那位給咱家糊了一臉的屎還沒擦乾淨呢,我也太忠心耿耿為國為民了!」
凌騫看著粗魯的老爹,無語。
到了陳家報上名去,這次總算沒再被拒絕,父子倆在待客堂坐了一盞茶的工夫,流光翩翩行來,一見面就沖凌騫道:「我不去找你你就不來找我啊,好幾天沒見著你了,怎麼,又開始躲我了?」
凌家父子面面相覷,凌騫鬧了個大紅臉:「陳姑娘...這...這...」
「這什麼呀?」流光轉身坐在主位上,看凌雲海一眼,「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不用了。」
凌雲海勃然變色:「陳姑娘,你想怎樣?」
流光懶得理他,看著凌騫笑眯眯,隨口道:「殺你一家老小,怎樣?」
「放肆!」凌雲海猛地站起身,指著流光的鼻子喝道:「本官守禮拜見,欲同你好好說清舊事,你竟放此厥言!如今你不過一介平民,哪來的狗膽敢說殺我全家!」
流光虛抬眼皮:「狗膽?我勸你斟酌用詞,惹我不高興,我一腳把你踢上城門,然後再殺你全家,連你家的狗都不會放過!」
凌雲海是個不能激的性子,一上頭就忘了來意,怒火中燒拔出佩刀:「賤婢,獠女,你敢!你來殺,老子就站在這兒,你來殺啊!」
凌騫不明白剛進門說了兩句話,場面怎麼就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看著流光冷厲起來的眼神,他撲上去抱住凌雲海:「爹,爹,冷靜一點,你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