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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而雲安瀾也損失不小,退回原州腹地休整待援。
雙方再次陷入膠著對峙的場面。
李崇琰率領麾下先鋒鐵騎五千人馬,於除夕那日的黃昏兵臨項城。
宜陽到項城約有千里,這支鐵騎一路快馬加鞭強急行軍,只花了九日便趕到項城。
此時他們誰都不知道,此舉造就了大縉戰史上的一樁赫赫奇蹟。
平王李崇珩站在項城城樓上,居高臨下對李崇琰喊話:「老九,你若退兵,本王就還你一個大禮。」
他陰鬱的目光中有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這幾日,漠南青原大捷早已傳至中原,世人皆知定王麾下有虎狼之師浴血護下國境。
他以為李崇琰是需要整軍的;他以為李崇琰收到他的警告後會忌憚著顧春在自己手上;他以為宜州到此地近千里,李崇琰再是神速,也不會來得這麼快……
然而,這個從前他根本沒放在眼裡的九皇弟,完全超出他所有意料。
李崇琰手執馬韁端坐馬背,凜冽寒風呼呼揚起他身上隱有外敵血漬的戰袍。
此刻他身後雖只有五千騎兵,可那沖天的殺伐血氣,是城樓上瑟瑟發抖的平王府兵絕不會有的虎狼威儀。
「不知二皇兄口中的大禮,和愚弟所想是否一致。」李崇琰薄唇微揚,唇角笑意比這冬日寒風更加刺骨。
平王見狀,便咬牙一揮手。
須臾後,有兩人將被綁縛的顧春押上城頭。
李崇琰抬眸緊緊鎖住城頭上的顧春,她被一左一右兩人挾持居中,身姿看上去虛軟無力,雙目緊閉,似是失去了知覺。
他心中如被長.槍貫穿,痛徹五臟六腑。
可他只能強咬緊牙根穩住心神,面上冷若寒冰。
「放心,你我血親兄弟,本王對弟妹還算禮遇,她並未受到半點傷害。你退兵,待本王清理完門戶,一定親自將弟妹送回宜陽,當面向你負荊請罪。」
平王口中所謂的「清理門戶」,自然是指拿下原州,滅掉雲安瀾。
李崇琰冷冷笑,揚聲回道:「二皇兄難道沒聽說過,『人生三大喜:升官發財死老婆』,若她有半點不測,愚弟正好有藉口手刃兄長、不留全屍……在天下人面前,還能落個護妻的美名。」
平王臉色一變,當即命人綁了顧春吊在城門上:「本王倒要看看,九弟是否當真不心疼!」
望著被人以長索捆了周身、徐徐自城樓吊至半空的顧春,李崇琰腦中浮起當年葉遐被吊在城門上的一幕。
心魂俱裂。
****
當日顧春憑小時候的模糊記憶,順利尋到當年那條隱秘通路後,妙回春潛進原州,成功將消息傳給雲安瀾。
之後他出城與顧春匯合,兩人急著返回宜州,一時大意,便沒再易容,卻在碼頭遇見高姑姑和她的兒子。
高姑姑的兒子是平王府兵中的一名十夫長,當高姑姑認出顧春是定王妃之後,他立刻明白這是一個可以在平王面前露臉的大好機會。
兩名護衛與妙回春為力保顧春,皆戰至重傷不支,最終與顧春一道被擒。
自被擒獲之後,顧春表現得高度配合,既不反抗,也不逃跑;面對平王時不急不躁、笑臉相迎,連那束被送回宜州的頭髮,都是她自己親手剪下來的。
許是對她的識相很滿意,又或許是還沒想與李崇琰徹底撕破臉,平王對她確實還算禮遇,不但依照她的要求為妙回春及兩名侍衛找了大夫,這些日子也沒對她有任何傷害。
她除了不能踏出那個小房間外,倒是吃飽穿暖,沒受苛待。
只是方才在她被押上城樓之前,約莫是為防止她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有人朝她口中灌了軟筋散,使她周身無力。
那是很普通的一種軟筋散,只會使人在頭腦清醒的狀態下四肢無力。
不過,這些日子下來,她太過安順太過配合,這使平王便也保持了相應虛偽的客套,從未命人搜過她的身。
所以,他們沒發現,她袖中有銀針。
她雖診脈抓藥都庸碌,可她自拜入濟世堂門下起,學得最好的一項技藝,便是認穴扎針。
她非常清楚用針扎什麼穴位,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激發身體的力量,使四肢能獲得短暫的活動能力。
當她被懸空吊在城樓後,她知道,機會來了。
此時平王站在城頭,又忙著與李崇琰對峙,若她運氣夠好,城頭上應該沒有人會特意留心她。
方才那些人只是急急將她周身捆住,並未再單獨捆她的雙手,所以他們便沒發現,那枚銀針已在她掌心藏了許久,針尖沒入虎口合谷穴——
方才的虛軟無力,都是裝的。
那道軟筋散根本沒來得及發揮作用,她至少還能撐半個時辰。
呼呼寒風吹得她的臉都快木了,城門右側樹梢上的鳥叫聲模模糊糊傳進她的耳中時,她都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
但她從那鳥語傳音哨中聽出了最最關鍵的信息,樹梢上的人,是葉行絡。
於是顧春徐徐將那對美眸撐開一道縫隙,遠遠覷著城樓下李崇琰的身影,盡力朝他眨了眨眼。
她知道他目力極佳,一定瞧得見的。
當李崇琰仰頭遠遠與她四目相對時,她口中便立刻發出了鳥語哨音——
阿樹,要接住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