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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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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葉盛淮與江瑤帶了一隊人,浩浩蕩蕩來了定王府。
團山整軍過後,葉盛淮為中軍主將,與副將葉行絡一道,帶領屯軍主力將防線推到本寨東山對面的漠南青原;而江瑤領側翼左軍在漠南青原邊沿的山谷中駐紮,隨時準備支援中軍。
他們都在默默恪守著自己的職責,在世人都看不見的地方,餐風飲露,守著國境西南的大門。
自婚禮過後,顧春便沒有再見過他們。今日聽侍者通傳,知道這二人到了府中,自是大為開懷,立刻放下手中的筆就奔出了暖閣。
才跑到主殿的小花園,就見葉盛淮和江瑤正同德叔及府中花匠一道,在種樹。
「這是……」顧春滿心好奇地湊上去一看,「哪兒來的杏樹啊?」
江瑤拿鐵鍬幫著往坑裡填土,扭頭朝她爽朗笑笑,面上有薄薄熱汗罩著紅暈,朝氣蓬勃得很:「本寨東山上挖下來的呀!山上的樹好養活,你上心照看些,保管一開春就有花兒看呢。」
「這……你們來就來吧,還帶這麼別致的伴手禮啊?」顧春目瞪口呆。
江瑤順手用鐵鍬將土又拍了拍,轉身將鐵鍬往身旁一杵,大笑著在顧春面上捏了一把:「小妹子混得不錯嘛!是殿下交代的,說你生辰快到了,可整個定王府都是你的,他窮得沒東西送你,就讓我們給你挪幾棵杏樹下來。」
顧春怔忪片刻,心中有雀躍欣喜的暖流。
十一月廿九,也就是五日之後,便是她二十歲的生辰。
照團山的習俗,若上一輩的當家人還在世,那小輩為表尊敬,是不必大張旗鼓過壽的,只需同輩夥伴之間隨手贈送小禮物以示慶賀足矣。
葉家現任家主葉遜是顧春的舅舅,自然顧春也該照此辦理。
這事她隨口同李崇琰提過一回,只是為了提醒他不必為此張揚宴客,沒想到他竟仔仔細細放在心上了。
一旁的葉盛淮也忙活完畢,將鐵鍬遞還給花匠之後,拍拍手轉身看著顧春,毫不客氣地嘲笑:「庸醫,聽說你連喜脈都把錯了?」
原本還沉浸在感動中的顧春聞言,帶著惱意朝他飛起一腳就踹了過去。
江瑤看熱鬧不嫌事大,撲過去替她將葉盛淮抱得死死的:「春兒,快,快踹死他!叫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還手了啊,我真的會還手的啊!」葉盛淮亦是笑意飛揚,一邊試圖掙脫江瑤的鉗制,一邊閃躲著顧春的花拳繡腿。
三人就這樣無視府中眾人詫異的目光,如從前在團山上那般恣意放肆。
嘻嘻哈哈,打打鬧鬧,仿佛那些一同經過的年少時光,永遠不會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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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化三十五年,臘月初四,大寒。
馮星野今日難得沒有藏頭露尾,雖仍是一襲黑袍加身,兜帽遮臉,卻是手執令牌自定王府正門而入。
一路行色匆匆急奔至主殿書房,也不待通傳便推門而入。
書房內的李崇琰正在批閱州府官員呈上的公文,聞聲轉頭,見馮星野那心急火燎的架勢,心中不免咯噔一聲。
「出大事了。」馮星野反身將門掩了,幾步奔到桌案前,與李崇琰相對而坐。
今日的他再沒心思貧嘴或故弄玄虛,直截了當道:「兩件事。第一,三日前,臘月初一,陛下薨。」
李崇琰愣了許久。
人非草木,光化帝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雖對方從前並不太在意他這兒子,他也早早下定決心,只將那死老頭當做「陛下」就足夠;可當他乍聞這個消息時,心中仍有淡淡悲傷浮起。
兩個月前在行宮的相見,竟就是訣別了。
也好。
李崇琰回過神來,自手邊托盤中拎了小茶壺,替自己斟了一盞熱茶。
長指微顫。
「有遺詔嗎?」他努力鎮定著心魂,收斂著混亂的思緒,開始對眼下的局勢抽絲剝繭。
馮星野攤手嘆氣:「就這個最要命,沒有遺詔。據說只以口諭交代近身內侍:傳位朝華長公主。」
也就是說,當初冊封顧春為定王妃的那一道聖旨,便是光化帝生前下過的最後一道聖旨。
「口諭由那兩名近身內侍當面轉述給長公主後,平王、寧王陣營立刻沸騰。」馮星野徐徐道。
這三日以來,平王、寧王的兩方陣營再次放下分歧,有志一同地在朝堂上攻擊長公主偽造先帝遺命。
而在長公主那頭,除了行宮裡那兩位先帝的近身內侍可為人證之外,也再拿不出其他的證明來駁斥這質疑。
馮星野猛嘆氣:「我這頭還收到風聲,平王府兵可能正往原州方向集結。」
平王、寧王與長公主之間的政爭並非一日兩日,長久纏鬥到如今,幾乎已進入僵持階段,算是勢均力敵;除非是徹底撕破臉打上一仗,否則很難立刻分出勝負。
如此時李崇琰作為新起的藩王勢力挺身出來站隊,那可以說,他站哪邊,哪邊就能贏。
可以說,眼下的朝堂,甚或眼下整個中原,都在等著看定王殿下如何抉擇。
李崇琰還沒出聲,馮星野又道:「第二件事,十日前嘉戎在王城誓師後,大軍已向漠南青原開拔。」
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這兩件事撞到一起,就意味著,李崇琰若要解長公主之圍,便需冒險任屯軍那群沒有經驗的小將去直面嘉戎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