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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也虧的這是團山,若是在京城或在中原任何地方,即便是李崇琰自己不追究這件事,葉遜都免不了要被問罪。

    「誰叫你要亂說話,送上門討打。」想起他在葉遜面前的胡說八道,顧春忍不住面上微紅,推開他的懷抱,有些尷尬地斟了果茶來喝。

    李崇琰拿那請帖在她面前替扇扇風,小聲嘀咕道,「那是因為他一直裹亂激我,他一說不同意,我……」

    「其實,找家長議親這事,那是中原的規矩,」顧春緩緩站起身伸了個懶覺,眼含同情地回頭瞥他,「若照團山的習慣呢……」

    邊說著,顧春撒腿就往門邊跑,口中脆生生笑道,「只需要兩個人說好,拿著庚帖和婚書到家主那裡說一聲就行的!」

    李崇琰滿臉如晴天霹靂,待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笑趴在門上了。

    「也就是說,我這頓是白挨的是嗎?」他腿上有傷,不方便下地,只能在躺椅上沖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傢伙悲憤瞪眼,「你給我回來!」

    「對於愛占姑娘便宜的混蛋小子,聰明的姑娘就不能有求必應,」顧春笑著沖他眨眨眼,指了指桌案上自己先前翻看的那本話本子,「我剛在書上看到的。」

    見她態度堅決,李崇琰憂鬱地耷拉了腦袋,失落的模樣跟寨中那隻毛茸茸的大黃狗真是像極了:「你之前沒有告訴我,這裡議親是無須長輩點頭的。」

    「你也沒同我說你要去議親啊,」顧春沒心沒肺地笑笑,將雙手背在身後,「坐久了腰疼,我出去走走,你好好躺著啊。」

    李崇琰眼睜睜瞪著她悠哉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中是真的有些惱了。

    她又在躲他了。為什麼?

    ****

    對李崇琰,顧春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愛的,可這並不足使她有勇氣當機立斷地決心與這個人共度餘生。

    畢竟他再怎麼被閒置,終究還是個皇子,這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且不提她那複雜又尷尬的身世,單說歷年來從團山嫁出去的姑娘們,仔細想想,好似根本沒哪個是有好下場的。

    遠的不說,李崇琰的母親司苓,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團山保留著立國之初的風氣,女子與男子放在同等位置,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機會去施展自己的長才,有能者居之,不以男女論。因此,這裡長大的姑娘都活得自在,從來昂首挺胸,風風火火,不必依附於任何人。

    可如今中原的風氣,較顧春幼時的記憶中更加逼仄,前不久她在翊州也才親眼見識過。

    她是算不出自己若回到如今的中原會怎樣,但她始終記得,李崇琰是不會永遠留在團山的。

    焦灼的心緒在炎炎夏日下讓人倍覺煩躁,顧春一路踢著小石子,漫無目的地亂晃著,心中煩亂不已。

    晃了一圈,卻在臨近寨門口的地方撞上同樣滿臉煩悶的小豆子。

    豆子一見她,原本悶悶不樂的小臉立刻扯出笑來:「春兒,你要下山嗎?」

    「沒呢,我閒著沒事隨意走走,」待他走到面前,顧春捏住他的小臉,「你逃學?!」

    豆子連忙出小手抱住她,悶悶地在她腰間蹭了蹭。

    「怎麼了?」顧春見他這模樣,也有些擔憂起來,連忙扶著他的小肩膀蹲下來,瞧著喪氣到快要哭出來的眼睛。

    豆子囁嚅許久,眼裡的水光終於凝成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滿臉。

    伏在顧春肩頭哭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抽抽噎噎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我……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顧春拍拍他的後背,帶著他走到一旁樹下的陰涼處,自腰間抽出隨身的巾子替他擦了眼淚和汗珠,這才柔聲問道:「你先說是什麼事。」

    豆子一邊抽噎,一邊斷斷續續地講了。

    「有人悄悄帶話來,說我娘在屏城,想見我。」

    顧春有些吃驚:「你娘不是去中原了嗎?」

    豆子的娘在三年前與衛釗和離,獨自去了中原,之後顧春便沒有再聽到過關於她的任何消息了。

    和離之後的衛釗與從前並無什麼不同,但顧春明白,他絕不是不難過的。所以她也從沒問過,當初豆子的娘為什麼突然離開。

    此時豆子期期艾艾、詞不達意地說了一大通,顧春聽了半晌也只約莫明白了一條,就是豆子的娘眼下人在屏城,想見他一面。

    可是本寨的防務本就由衛釗負責,寨門上不管是誰在守衛,都明白若沒有衛釗發話,無論什麼緣故都不能放這小傢伙獨自下山,不然要是出了什麼差池,跟衛釗可沒法交代。

    「今日有些遲了,這會兒下山不合適,」顧春望了望天色,揉了揉豆子細軟的發頂,笑著輕嘆,「這樣,待會兒我去跟你爹說一聲,明日我再帶你下山去,好不好?」

    豆子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猛掉,使勁搖頭:「那,那萬一我爹不讓我去見呢?」

    「你爹若是這點氣度都沒有,他將來還怎麼接掌衛家?」顧春不厭其煩地又替他擦一回眼淚,笑著安撫道,「放心吧,若他當真不同意,我總有法子偷偷將你帶下山。不過你可不能坑我,我將你帶去見了你娘,你還得跟我回來的啊!」

    豆子使勁點頭:「咱們是朋友,我絕不會坑你的。」

    顧春哭笑不得:「這團山的輩分真是越來越亂。我與你爹是結拜兄妹,怎麼你就成了我的朋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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