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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見他點頭,葉遜輕哼一聲,嘲笑似的:「你李家對收團山兵權一事倒是代代相傳、念念不忘。你曾祖父那一輩收團山兵權不成,索性命兵部斷餉、斷糧、斷兵源;你父皇以為與司家聯姻便可掌控團山,末了才明白團山是四姓共掌;到你這裡,不知又有何打算?」

    「曾祖父與父皇大約都是在鎩羽而歸之後,才明白……」李崇琰微微垂眸,唇角的笑意卻仿佛是幸災樂禍,「團山的兵權,打從一開始就收不了。」

    只是他父皇顯然還沒徹底死心,又將他這顆閒棋放出來探路。

    葉遜顯然有些驚訝了:「看來,你下的功夫,比你曾祖父及你父皇都要更深。」

    李崇琰搖搖頭,笑道:「曾祖父從未親臨團山,而父皇在團山停留的時日太短,所以他們都沒想到要上白石樓。」

    「哦?」葉遜挑眉,不置可否,「敢問殿下,在白石樓都發現了些什麼?」

    李崇琰大大方方地揭了底:「葉明秀的畫像。」

    兩百多年前,大縉立國之初,可謂風雲際會、名將璀璨。

    當時前朝□□民不聊生,又逢周邊強鄰蠶食鯨吞,舉國上下地無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紛紛內抗□□、外御強辱,一時間湧現無數英豪兒女。

    待天下抵定,狼煙盡散,大縉的第一位皇帝登基後做的首件大事,便是在宮中起了一座「長風樓」,樓中高懸共五十七位開國名將的畫像,而這戰功赫赫、彪炳史冊的五十七人中,有二十九位是女子。

    葉明秀便是這二十九位巾幗之一,也是團山屯軍最初的締造者。

    「白石樓中的葉明秀畫像,與長風樓里的那一幅雖有些不同,但還是認得出來的。」

    之前顧春自白石樓借了三幅畫像,其中一幅便是葉明秀的。只是當時李崇琰僅隨意掃了兩眼,並未上心。

    這兩日他靜下來推敲各種關節,無意間想起當日那幅畫像,便如醍醐灌頂。

    「若我所料不錯,」李崇琰胸有成竹地迎上葉遜那若有所探的目光,「當初葉明秀應當是得過□□應允,無論皇室還是朝廷,都不能強收團山兵權。對嗎,葉叔?」

    葉遜將面前的青瓷茶盞握在掌心,輕輕旋轉,卻並未就口去飲,不答反問,「所以,殿下是以為,既葉明秀是團山屯軍的締造者,那麼與葉家聯姻,便是重收團山兵權的一條捷徑?」

    李崇琰面上微紅,卻坦然一笑:「葉叔,若我蠢到想走父皇的老路,那就該挑葉行絡下手。」

    雖葉行絡並非葉遜的親生女兒,但她可是正經在葉家族譜上的繼任家主人選之一。

    葉遜眼中有利芒一閃而過,不過他並未發作,也未即刻被帶走話題:「那麼,殿下今日所為何來?」

    「團山屯軍如今隱患重重,再不整軍,團山防線將不堪一擊,」李崇琰冷靜而堅定地道,「四大姓如今各懷心思,又相互防備,眼下要儘快解決這個問題,惟有我這個外來者是最適當的人選。」

    見葉遜面色平靜,李崇琰明白,這是他在斟酌。

    「無論父皇作何打算,我對團山的兵權並無野心,也無意將團山屯軍作為私用。但團山位置險要,又與宿敵強鄰相持,既我已看出這其中的危機重重,就不能置身事外。」

    葉遜輕垂眼睫,唇角帶笑:「殿下如今已手握司、江兩家家主令牌,此事理當與司、江兩家家主共議,怎麼竟先來找我了?」

    「晚輩駑鈍,到今日才想明白,」李崇琰沖他笑得像個剛剛長大的孩子,「沒給令牌的,才是有意支持整軍的。」

    因為,令牌對屯軍是無用的。

    司、江兩家交家主令牌給他,卻並不告知他家主令牌不能調動屯軍,或許打的主意便是場面上應付著他,任他焦頭爛額在整軍之事上原地打轉,兩年後灰溜溜捲鋪蓋走人即可。

    而葉、衛兩家不做任何表態,實際卻是在觀望,確認他整軍之心是否堅決,也是在評估他是否有整軍之才。

    葉遜有些欣慰,卻又有些百感交集,笑意古怪:「當年是葉家做主,將團山主事權一裂為四,才造成今日這般四家各懷心思的局面,如今也該在葉家手上導回正軌。」

    就葉遜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來看,之前李崇琰在南軍雖僅只是不上不下的都司,可他才是南軍的實際掌控者。便是如今他人在團山,要調動南軍仍是輕而易舉之事。他手中的這個籌碼之重,是他的曾祖父與他的父親都沒有的。

    他有那個能力強壓團山整軍,可他始終沒有這麼做。這也是葉遜願意協助他整軍團山的原因。

    李崇琰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意欲在團山整軍其實並無私心,只是團山位置險要,再任由他們與朝廷無聲僵持下去,將來說不得要釀成國之大禍。

    因為之前許多事他都被蒙在鼓裡,導致整軍的第一步就走錯了,後來這兩個多月做的事全是白費功夫。如今能得葉遜支持,整軍之事總算真正從頭開始。

    「之後的事,我會讓阿淮與阿絡輪流協助殿下,」葉遜蓋上茶盞,一副逐客的架勢,「時候不早,我就不留殿下午飯了,請回吧。」

    李崇琰立刻沉不住氣,有些急了:「葉叔,我今日是執晚輩禮遞的拜帖!」

    「哦,」葉遜白眼一翻,倚老賣老,「那又怎樣?」

    「那表示前面說的那些,其實都不是今日真正的來意!」一談到私事,李崇琰不免又急又窘,面上霎時炸紅。「我、我來談議親之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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