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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封不封王他不在乎,畢竟這些年一路行來,無論他被置於在旁人看來何等荒謬的境地,他最終都憑著孑然一身站穩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既護得住自己,自然也護得住懷中人。

    僵持半晌後,自暴自棄的顧春拿額頭往他懷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撞,口中疑惑又焦慮地輕喃:「究竟是……看上我什麼了啊……」

    任她飽讀各種話本子,也沒見有哪一家的話本子上有這樣荒唐又惱人的狀況。

    「看上就、就看上了,這種事,誰管它為什麼,」她這放棄頑抗的態度讓李崇琰立刻心花怒放、心猿意馬,「總之,整軍的事一了結,就、就成親!」

    顧春嚇壞了,滿面通紅地抬起頭瞪他:「我還沒想好!」

    「沒事,你慢慢想,」李崇琰神思不屬地盯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瓣,笑得志在必得,「成親之前的時間都留給你慢慢想。」

    「你這算強買強賣!」顧春氣笑了,差點忍不住抬腿踹他。

    李崇琰對「強買強賣」這個說法不做回應,只是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偷偷往唇上擦的胭脂?」

    「我沒有啊,」顧春見他眸中的疑惑不似作假,還認真地拿手背往唇上蹭了蹭,「看,沒有……哦,是火齊珠的光吧?」

    李崇琰垂眸端詳了一下她攤在掌心遞過來的火齊珠,搖了搖頭:「我不信。」

    在顧春一頭霧水的疑惑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過來,在她唇上抿了一口。

    然後,他一本正經地品味片刻,偷笑望著她眼裡自己的身影,「竟然真的沒有。」

    於是他毫無疑問地被踹了。

    ****

    兩日後,天剛破曉,就有葉家旁支的一名小弟子來敲門,說是師父請春兒師姐過去一同吃早飯。

    這可把顧春嚇壞了,頓時睡意全無,慌慌忙忙將自己收拾整齊後,一路小跑著趕往葉家大宅。

    剛邁進大門就見葉盛淮手中拎著個小茶壺,優哉游哉地繞過影壁正出來迎她。

    「跑什麼?早飯還沒好呢。」

    一襲素白袍的葉盛淮在影壁前的迎風口駐足而立,過堂的晨風微微拂過他的衣擺,簡直是仙風道骨般的意境。

    顧春甩了個嘲笑的白眼給他,一邊順著氣息一邊向他走去:「葉盛淮,不做作能死嗎?當誰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站在風口似的,嘖。」

    葉盛淮自幼崇敬葉遜身上那種淡泊飄逸的氣質,打小就愛學這副做派,偏生他自己骨子裡其實是個顫翎子般的心性,裝不了片刻總要破功。

    果然,就顧春從大門走到他面前這十來步的功夫,他便繃不住了:「誒誒誒,說清楚,哪個細節做作了?難道不是渾然天成、俊逸足可入畫的風姿嗎?」

    「毛病,」顧春受不了地笑著推了他一下,又低聲問道,「你跟師父一起回來的?」

    葉盛淮神秘一笑,點點頭,略湊近她些:「別說哥沒關照你,待會兒自個兒皮繃緊些啊。」

    被他笑得頭皮發麻,顧春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怎、怎麼了?」

    「昨夜才進家門,司鳳梧就過來求見,師……」在家要叫爹,在外才叫師父,真是太容易嘴瓢了。葉盛淮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才改了口接著道,「爹可是將他請到書房談了許久,具體說了什麼我沒聽見,可這天一亮就叫人請你過來……用指甲蓋兒想想都知道,司鳳梧指定是告你什麼黑狀了。」

    自從小時候那件恩怨之後,顧春一向都躲著司鳳梧走的。

    「上回他替師父帶話給我時態度還算和氣,我滿心以為這就算泯恩仇了……」顧春咬牙蹙眉,心中愈發驚疑不定了。

    「阿絡要等今日取了給你裁的新衫才回來,靠我是救不了你的,」葉盛淮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嘆氣,「不過我方才偷偷替你打望了一下,爹在院子裡澆著花等你呢,沒拿棍子,安心去吧。」

    顧春沒心思跟他貧嘴了,惴惴不安地咬著下唇往裡走,腦中使勁揣測著司鳳梧會向師父告哪一樁的狀。

    進了主院,果然見葉遜正在澆花。

    最讓顧春驚訝的是,他居然將那把大鬍子給刮掉了。

    顧春小步跑過去,偷偷覷著師父平靜如水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歪頭笑道:「師父不做美髯公了嗎?」

    葉遜回頭瞥了她一眼:「昨夜睡不著,一時手癢。」

    睡不著就刮鬍子……嗯,你長得好看你說什麼都對。

    見他不太想談鬍子的話題,顧春心中一凜,硬著頭皮直奔主題:「師父今日叫我過來……是有什麼教誨嗎?」

    比繞圈子的耐心,她可不是師父的對手。

    葉遜笑笑,將花灑隨手擱在一旁,回身領她往一旁的石桌前,倒了一盞茶遞給她。

    顧春連忙雙手接了茶盞,在他對座的石凳上落座,心中七上八下。

    「聽說,那夜在白石樓,你單獨將殿下帶到東樓了?」

    自茶神祭典上李崇琰昏倒,葉遜替他診脈開藥過後,便一直對他避而不見,可這絕不表示葉遜會忘記這個人的存在。

    更何況這個人如今不但在屯軍之事上動靜不小,還和顧春攪和不清,他再不聞不問,就枉為葉家家主了。

    顧春不敢讓葉遜知道自己對李崇琰說了一些屯軍的事,只好避重就輕地提了提當日的前因後果,又編了些託詞說了當年母親在原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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