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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這回她寫的女角是一位棄暗投明的魔教妖女,帶著自己手下一干群魔亂舞的散兵游勇抵禦外辱,錚錚鐵骨!浩然正氣!可把她自己給感動壞了。

    寫完一場重要的護國之戰後,她自己也哭得腦仁疼,頗有一種真氣散盡的虛脫感。便擱了筆去洗臉吃飯,完了拎了一壇酒,再帶了些自洧川買回來的吃食,做賊似的偷溜出門,去東山石屋找司鳳林磕閒牙。

    司鳳林一見她就眼前一亮:「肉乾!」

    「我沒名兒的嗎?」顧春鬱悶地將那罈子酒照他臉上砸過去,「還是我改名叫肉乾了?」

    雖還是沒有肉乾,但看在酒和小零食的份上,司鳳林還是大度地原諒了她。

    兩人在小石屋前的草地上吹風喝酒,聊些閒話,眨眼就混過一個多時辰。

    此時酒過半酣,昏頭昏腦的顧春終於覺著有些熱了,便隨手將高高的交領往下扯了扯,散散燥意。

    司鳳林嘴裡銜著半片甜肉脯,一抬頭就瞪大了眼,指著她的脖子跳了起來:「這是啥?」肉脯都掉地上了。

    如夢初醒的顧春立刻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昨夜被蚊子叮了一下,我撓狠了就留印子了。」

    司鳳林那顆時靈時不靈的腦子,按說是很好糊弄過去的,偏偏今日不知怎麼的,竟像是格外清醒。

    他半信半疑地打量了顧春許久,見她一臉正氣凜然,便試探道:「那你再撓一個我看看。」真能撓出印子?

    這下顧春下不來台,只得在他的注視下硬著頭皮使勁撓了半晌,也算她手氣好,竟當真又撓出個勉強相同的印子來。

    司鳳林這才認真地點點頭沒再追問。

    ****

    黃昏時,顧春回到閣樓中,酒意上頭,便換了輕便衣衫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她忽然驚坐起身,瞪向半掩的窗前。

    窗前立著那位殿下非禮而入的身影。

    「你夠了哦!」顧春忙不迭地縮進床角,緊貼著牆。

    李崇琰環臂靠在窗畔倒也沒動,只是笑眼望著她,好聲好氣道:「只是有些事得談談。」

    「談你個大頭鬼!」顧春梗起脖子抬了下巴,「我……」

    後面的狠話沒機會說了,因為李崇琰的眼神忽然沉下,死死瞪著她脖子上多出來的那個印子。

    他的眼神讓顧春心中發毛,猛然想起先前為了打消司鳳林的懷疑,自己又在頸上多撓出來的那個印子。於是沒來由地心虛不已。

    「不解釋一下?」李崇琰抬手指了指她的脖子,語氣十分危險。

    顧春尷尬地想哭,這事真的解釋不清楚。於是她虛弱地笑了——

    「我說是我自己撓的,你信嗎?」

    28、第二十八章 ...

    今日的天氣自晨間起就很怪。

    正當夏季, 此時又不過才過了酉時, 先前還隱約有落日熔金的隱約薄暮自半敞的窗扉遞進來, 可當空一陣風乍起後,立時便霞光消褪,夜色模糊。

    ——我說是我自己撓的,你信嗎?

    影影綽綽中, 李崇琰的身形仍是環臂倚在窗畔,嗓音里聽不出喜怒,也探不到虛實:「你猜我信不信?」

    仗著夜色模糊, 顧春偷偷吐了吐舌頭, 心道我猜你個死人頭!腦中卻警鈴大作,下午那點酒意是徹底醒了。

    「那什麼……」顧春縮著脖子拿薄被將自己裹在牆角, 冥思苦想了半晌,忽地一拍腦袋。

    這明明是我的地盤,我怕他個圈圈叉叉啊!

    於是立刻理直氣壯地坐直了, 揚聲道:「燭台就在你手邊, 下面格子上放著火摺子。」

    「做什麼?」李崇琰咬牙一哼,算你有膽氣!

    以他對顧春有限的了解, 忽然如此理直氣壯的鎮定,只能說明那個聽起來無比荒謬的解釋——哎, 勉強算解釋吧——它大概就是真相了。

    「點燈,天暗了我就瞧不大清楚的,」心中有了底氣的顧春立時氣焰囂張,反守為攻, 「你不是說要談談?」

    李崇琰深覺自己可能有病。

    這混蛋賣起乖來他無力招架,此刻忽然囂張起來他竟也立時就沒脾氣了,這形勢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絕症,活不了了。

    於是一邊按她的指示在燭台下層格子上尋到火摺子,一邊不甘心地忿忿嘀咕:「你居然支使我做事……」

    話音落地,燭火乍亮,明光堂堂落了一地。

    榻上的顧春還拿被子裹著自己,亮晶晶的美眸卻涼涼地覷著他:「我請你來的呀?若是連點個燈的事都不能做,要你何用?」

    這一通排頭給李崇琰噎得不行,一時竟找不出話來抗衡。

    見他要腳步微移,坐在榻上的顧春背脊一凜,扯著被子將自己裹得更緊些,口中卻不輸陣,凶霸霸喝道:「不許過來!」

    「喏,那兒有椅子,」瞧著李崇琰果然止步,顧春心下稍安,拿眼神指了指窗前書桌後的椅子,「坐下,好好說話。」

    其實李崇琰今日也抽空反省過,昨夜確然是自己浪過頭了些,把這傢伙給驚著了。此時特地過來見她,也是為了亡羊補牢,以免當真把人給嚇跑。

    於是他心中不斷告誡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過去就不過去。

    待他坐定後,尚未想好要說什麼話開場,顧春倒是先開了口。

    「好好想想,昨夜你做得對嗎?」先發制人的顧春將微顫的手藏在被角下,努力學著師父往常訓人的樣子,「誰、誰同意你……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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