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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這位公子,你攏共就同我講過三句話:『你是誰』,『你頸上有傷』,『我是誰』,」顧春忍不住抬手撓撓臉,湛亮的烏眸瞪得宛如見鬼,「我哪知道你是誰?」
語畢,她心中止不住喊糟:完了完了,怕不是葉盛淮的方子有問題,把人給吃傻了吧?
赭衣公子面上有一閃而逝的失望,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別聲張……拜託了。」
他微仰起臉望著立在對面的顧春,眼中有些許不易察覺的茫然與困惑。那聲「拜託了」說稍顯遲疑,無端透著股壯士斷腕般的悲壯——
一聽就知是個不常求人的。
「你……」事情顯然超乎之前的所有預料,顧春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問些什麼。
「晨間我醒來時,腦子一片空白。只不知為何總有種感覺,便是不能隨意任人近身,不能隨意吃別人拿來的東西,仿佛那些都是很危險的事。」
顧春幼年時遭逢家中巨變,慣見世情冷暖、千人百面,生平最擅長之事便是看人臉色。此刻赭衣公子眼中的茫然與誠懇半點不似作假,對他這番話,她是有八分信的。
早前葉盛淮不是說過,這人是晨間才突發高熱麼?沒聽說過有人才高熱個把時辰就壞了腦子的呀。
況且此刻瞧著他眉眼清明……哦,不對……
「你的意思是,晨間你剛醒來時,就發覺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了?」顧春盯著他直皺眉,滿腦門子糊塗官司,不自覺地扶著桌沿緩緩坐下。
赭衣公子重重點頭「嗯」了一聲,回視她的目光中重又生出淡淡的期許。
「哎,不對啊!」顧春不輕不重地一拍桌,驚得赭衣公子倏地周身繃直。
「既你說有直覺警醒你不能吃別人拿來的東西,」顧春略抬了下巴,微微眯了眼,目光鎖定他面上的神情變化,「可晨間我拿藥給你時,你分明喝了。」
雖是不情不願的,但也並未頑抗到底。這顯然有悖於他口中所說,「不能隨意吃別人拿來的東西」。
赭衣公子安靜地聽她說完後,抿了抿唇,慚愧又誠實地答道:「那是因為你餵給我喝之前,自己先喝過一口。」
他雖腦子一片空白,卻也明白那時自己渾身發燙且手腳乏力,是需要服藥的。
驚聞自己在無意中當了一回別人的試毒銀針,顧春右肘撐在桌上,以掌托腮,鬱郁地翻了個白眼,又細回想了一下晨間的種種,才懶懶掀了眼皮回望他。
「我沒喝,我只是稍微就口碰了一下,試試藥涼了沒。」
赭衣公子卻十分篤定的回道:「正因那時瞧出你是無心之舉,我才敢肯定你對我是無害的。」
「那我還先拿銀針制了你的穴道呢,當時你被制住動彈不得,我若是要剁了你,簡直就跟剁只雞鴨一樣容易,」顧春腦中越發理不清楚了,「打哪兒就看出我對你無害了?」
「可你沒剁,」赭衣公子倔強地堅持著自己對她的這份莫名信任,「我眼下腦子空空的,除了你,我誰也不認識,誰也不敢信,這才叫他們請你過來……」
他需要有人來告訴他自己是誰,可除了顧春,他不敢讓其餘任何人知曉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件事。
「大哥!不是我不願幫你,是我倆真不認識!」他那信賴的求助目光讓顧春無力招架,欲哭無淚,「也就是晨間你問了一句我是誰,哎呀,我那時就不該答你的……」
這下可好了,這人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只記得她叫顧春,可不就賴上她了?
顧春絞盡腦汁想了又想,忽然抬手指了指緊閉的門扉:「門外那倆應當是你的護衛,幹嘛不問他們?」
赭衣公子遲疑又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他們能不能信,只是始終有種感覺,就是不能被他們發現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否則可能會有危險。」
見她又瞪眼,赭衣公子連忙又補充道:「性命攸關的那種危險。」
顧春認命地抱頭嘆息,性命攸關都祭出來了……
要是不幫這忙,將來若這人真出了什麼意外,只怕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不是吧。
「你想我幫你做什麼?」
赭衣公子暗自打量她片刻後,徐徐將一物推到她面前:「這塊玉牌,你知道它是做什麼的,對嗎?」
「為何這麼說?」顧春骨碌碌轉了眼,不答反問。
「晨間你將我的匕首放回枕下時,頓了一下。那時我枕下除了這塊玉牌,也沒別的東西了。」
顧春瞪著他。一直瞪著他。
如此條理清晰、觀察入微……卻一臉無辜又真誠地說自己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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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修文猶豫了一下,遲到10分鐘,羞愧的作者沒話說。
愛你們麼麼噠~
第四章
院中有春風溫柔拂過垂柳的枝條,盪起沙沙嘩嘩的細碎聲,柔柔潑進午後的晴光里。
「顧春,我只是失憶,並非失智。」
在顧春滿目思量的瞪視下,赭衣公子輕聲緩道:「那塊玉牌的來路與用處,你知道的,對不對?」
雖是問句,雖是溫和發問,卻又是底氣十足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