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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5:04 作者: 許乘月
葉遜此刻正忙著帶幾個得力弟子在團山的十幾個副寨見走村串鄉地義診,實在騰不出空下山,便讓整個本寨最閒的顧春來接。哪知那運貨的船卻逾期數日未歸,顧春才只好借宿在濟世堂的客房,每日勤跑渡口打望。
「先別走先別走,」花芫的小圓臉上笑意愈發諂媚,在她胳臂上蹭來蹭去,「你鬼點子最多了,幫我想想看有沒有法子能說通師父,讓我還是回本寨去吧……」
團山四大族的私塾及各種啟蒙學堂均設在山上的本寨,花芫自幼也是在團山上野放長大的孩子,這一年多來待在這屏城的濟世堂醫館,想來還是覺得山上自在。
睏倦又起的顧春忍不住呵欠連天,笑意含混地抬手輕點她的額心,逗小貓兒似的:「小師姐若當真想回本寨,學我棄醫從文即可。」
花芫聞言嗤笑出聲,仰起小臉藐視她:「寫小話本子也算從文哪?聽說還本本撲街……嘖嘖,多大臉敢說自己『從文』?」
顧春入師門啟蒙稍晚,於岐黃之道上天分不高又無太大興趣。去年在機緣巧合之下開始寫話本子,向屏城的青蓮書坊供稿,雖不算暢銷,但多少還能掙個仨瓜倆棗的潤筆費。
她師父從來是個萬事不強求的人,就由得她自行折騰,只讓她偶爾幫著師門做些跑腿打雜的應手。
顧春被小姑娘這通嘲,才起的睡意頓時去了小半,正要笑著回嘴,卻聽頭上櫃檯前傳來葉盛淮的聲音:「哎,不說顧春在這前頭嗎?」
花芫一聽大師兄的聲音,忙站起來捋了捋身上衣衫,一臉嚴肅。
櫃檯約莫半人高,花芫小小的身軀立在那裡也只高出櫃檯小半個頭頂。而顧春坐在小圓矮凳上,外面的人若不是趴在櫃檯上支著腦袋探進來,輕易是瞧不見她的。
顧春皺眉,抬頭應了一聲:「在呢在呢。」
葉盛淮果然撐在櫃檯上探頭瞧進來,先是被她脖子上纏的那一圈傷布驚得「嚯」了一聲,接著又想起什麼似的:「那什麼,晨間那位病人,你是怎麼給人餵的藥?」
「拿銀針制了他的穴道,然後捏著臉灌下去啊,」顧春白眼兮兮地撇嘴站起身來,「若是真給治死了,那也是你的藥不對,你若敢賴我……」
花芫輕輕拉了她的衣角示意,可惜晚了一步,未盡之言僵在唇邊。
當顧春一站直身,就見葉盛淮身後立了個身著黑曜錦武袍的男子,懷抱長刀,面色共衣衫同黑。
這人她晨間才在西院見過的,看裝束應當是那位病人的護衛。
當時這人堅持要留在房內看她用什麼法子勸他家公子服藥,最後被她趕出去了。她那時就知道,若叫這人瞧見她用的什麼法子……像眼下這般黑著臉怒目而視,只怕已算客氣至極了。
「你竟敢對……我家公子!」黑袍男子咬牙,卻一時不知從哪一項開始問罪。
用銀針制了穴道!還捏著臉灌藥!還咒人被治死了!
若是平常,以上哪一樁都夠這姑娘吃不完兜著走的。
顧春眼珠骨碌碌一轉,看這人並未拔刀相向,葉盛淮面上也並無什麼焦灼之色,便放下心來,只對葉盛淮道:「又怎麼了?」
她自己雖是個已轉行的半調子庸醫,但葉盛淮做為濟世堂大師兄的醫術卻是不容置疑的。再說那人的症狀也並非什麼疑難雜症,早上那碗湯藥下去,無論如何也該退熱了。
葉盛淮撐在櫃檯上與她面面相覷,仗著背後那黑袍男子看不見,便偷偷翻了個灑脫的白眼,這才清清嗓子道:「早上是不喝藥,此刻是不吃飯了。」
「濟世堂是醫館,」顧春抬手指了指櫃檯上方那「妙手回春」的牌匾,「還管人吃不吃飯?」
黑袍男子聽怒了:「不吃飯怎麼吃藥?」
顧春被他囂張的態度激得也是心火狂旺,正要發飆,卻見葉盛淮遞了個眼色,輕輕搖頭。花芫也偷偷踮腳抬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
也是,此刻堂中還有這麼多病人呢,不能鬧起來。
「你給他開的方子是飯前服用還是飯後服用?」顧春忍住氣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那個沒禮貌的囂張黑袍,只對著葉盛淮問道。
葉盛淮扶額:「……飯前。」
「那不就結了?空腹還正好喝藥呢,找幾個人按住灌下去就行了。飯他愛吃不吃,沒聽說過醫館要管治病還得管長肉的。皇帝來了也是這理,不服憋著。」
忿忿的顧春低聲對葉盛淮說完,轉身就要走。
「在下一介武夫不會處事,先才魯莽得罪之處,還請姑娘雅量海涵,」那黑袍男子忽然出人意料地將長刀立於身側,單膝徐徐觸地,「我家……公子說,若姑娘不出現,他什麼也不會吃的。」
診堂內候診的人們紛紛好奇又驚訝地朝這頭看過來。
顧春大驚:「你你你……趕緊起來!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到比她更會見風使舵、能屈能伸的棟樑之才,真是不得不服。
作者有話要說: 南望紫神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7-10 20: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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