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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2:21 作者: 姜一白
    他避開蘇瑜的目光,匆匆走向胡秀芬,低聲問:「媽,這誰啊。」

    胡秀芬低著頭洗菜,聲音很悶,「你哥生前的女朋友。」

    「哦,我哥的女朋友……什麼,生前?!」陸常西的笑容僵在臉上。

    胡秀芬動作越來越慢,低著頭黯然傷神。

    「媽,啥意思啊……」陸常西竭力牽著笑,「我才幾天沒回家,到底出啥事了。」

    胡秀芬臉色沉了沉,低低道:「以後我也不管你了,不愛回來就不回來吧。快去洗手,一會兒飯好了就吃飯。」

    「媽……」陸常西還想再問,胡秀芬卻避開他,去廚房裡洗菜了。

    陸常西心裡毛毛躁躁的,腳下也越來越飄,感覺不太真實。

    他賠著笑,去問蘇瑜,「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我該叫你嫂子是吧?嫂子,我媽說的不是真的吧,我哥不就是出了個任務嗎,這還不能肯定出了啥事,咋就……」

    蘇瑜嘆口氣,說:「徐峰來過了,送來了撫恤金。」

    陸常西呆住。

    蘇瑜見陸常西再說不出什麼,也沒再與他繼續糾纏,轉身進了廚房去幫胡秀芬的忙。

    說是幫忙,其實蘇瑜能幫的實在有限。

    渠城這會兒是用鐵爐子燒飯,這種鐵爐子燒煤炭,蘇瑜以往做飯,都是用天然氣的,用這鐵爐子,她實在是掌握不好火候。

    這幾天在蘇家,她都沒去過廚房。

    好在胡秀芬沒讓蘇瑜為難,在看到蘇瑜提著豬肉走進去後,她堅決把蘇瑜推了出去。

    門檻上,陸常□□自一人坐在上面,身板筆直。

    蘇瑜想,他應該是還沒回過味來,便沒去打擾他,而是進了房間,打算動筆寫文章,儘快把工作的事落實。

    平靜和諧的家裡,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陸常西面無表情地坐在門檻上,一動不動,像尊被固定的佛。

    他的腦海中最開始是混亂不堪的,有千萬思緒飄過,他卻無法理清其中分毫。

    慢慢的,他就只記得,在他們還生活在陸家時,某一日,他在外面打了架回來。和一夥二十多歲的人打架,身上掛了彩,輸了。陸老爺子、各位伯伯、伯母們,就連胡秀芬都加入他們,將他一頓臭罵。

    他垂頭喪氣地坐在大門口,直到後背挨了一腳。

    陸常銘說:「這點兒傷就疼了?坐直!」

    陸常西不依,賭氣道:「都沒人問我為啥打架,他們總覺得是我不對。」

    陸常銘沒說什麼,只是在他身邊坐下。

    陸常西不甘心道:「哥,你也不問問我?」

    陸常銘淡然道:「你這麼大了,做什麼事自然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判斷能力。如果你是錯的,那就活該挨揍。如果你是對的,你就該反思反思了。」

    「反思什麼?」

    陸常銘朝他一笑,「為什麼打輸。」

    ……

    陸常西總覺得,無論他闖了多大的禍,他永遠都有哥哥站在他身後。

    現在,他沒哥哥了。

    *

    對於蘇瑜來說,在胡秀芬家中生活最大的困難,無異於是陸妍。

    她沒有想跟大佬混日子的心,也不像其他讀者那般厭惡陸妍,她與陸妍最好的狀態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兩人悶頭賺自己的錢,其樂融融。

    然而陸妍顯然比想像中還要棘手。

    四個人剛圍著正方形餐桌坐下,胡秀芬介紹完蘇瑜,又宣布了蘇瑜暫住的消息後,陸妍便直勾勾地盯著蘇瑜。不愧是能當反派大佬的女人,從小氣場就兩米八。

    幸好蘇瑜心理素質好,她坦然地夾菜吃飯,無視了陸妍的眼神進攻。

    「你們得謝謝蘇瑜,這些都是她小姨從老家帶來的,」胡秀芬柔聲道,「以後你們別犯倔脾氣,好好相處,知道嗎?」

    蘇瑜啃著一塊剃乾淨肉了的骨頭,連連點頭。

    陸常西昂首挺胸,「媽,你放心吧,有我在,肯定沒人敢欺負嫂子。」

    「嫂子什麼嫂子,叫姐姐,」胡秀芬威脅道,「你這稱呼讓別人聽去了,蘇瑜怎麼嫁人?」

    陸常西一呆。

    他以為蘇瑜都住到他家了,就是他哥的人了呢。

    蘇瑜已經放棄和胡秀芬理論這個問題,只對陸常西說道:「沒關係,你叫著順口就好。」

    「那我就得叫嫂子!」陸常西來了氣勢,「她是我哥的人,不能讓別人搶去!」

    「你這孩子!」

    胡秀芬還沒來得及訓陸常西,就聽陸妍撂了筷子,她眸色深深,年紀雖比陸常西小,卻比他冷靜許多。若是仔細觀察,甚至還能從她的眼中看出幾分狠厲和決絕。

    「我不同意!」陸妍站起來,俯視蘇瑜,「她撒謊,我從沒聽我哥提過他有女朋友,昨天我去蘇家附近打聽了,她性格懦弱,幾乎不出蘇家的門,我哥一年才回家一次,回家的幾天,總要忙著聯絡親戚,他們哪裡有機會認識!」

    陸妍一番話說出口,蘇瑜都想給她鼓掌。

    就這腦子,還懂萬事要先調查,活該她暴富。

    蘇瑜淡然道:「我們是在去年冬天認識的,那會兒剛發煤票,我去排隊搶煤,正巧碰到他。當時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皮衣,旁人都穿大棉襖,我見他穿得少,就注意到他了。」

    這是書中陸妍回憶陸常銘的一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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