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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0:22 作者: 無小知
    「你不能失去他,你有沒有想過他能不能失去你,不足七個月的胎兒,他的成活率有多高!你別傻了!」袁芽說的每一句狠話,自己心裡同時都會顫。

    蕭一凡固執的搖搖頭。

    張老已經穿著無菌服進來了,看到蕭一凡僵持著不進,袁芽又哭的淚人一樣,吼了一聲「都給我進去,袁芽要哭出去哭,在我手上大人孩子一個都不會有事!」

    洗了手便不能再接觸東西了,張老舉著手低頭和蕭一凡低聲說「一凡,老師你還信不過嘛?」

    蕭一凡喉結上下滾動哽咽,緩緩鬆開,手術車推進手術室。張老對著袁芽,知道他和蕭一凡親兄弟一樣,也不忍再苛責,說了句「出去重新消毒,調整好情緒再進來。」

    袁芽捂著臉,壓著喉嚨的聲音,點點頭。

    ……

    ……

    人工破水後,羊水已經中度污染了,孩子頭已經進產道了,伸手進去已經能觸碰到孩子的頭頂,但宮縮條件越來越不好了,必須要儘快把孩子生出來,否則羊水栓塞的風險極高。

    「一凡,你要堅持住,孩子已經進產道了,用力,但心臟不舒服一定要立即停止,否則老師也無能為力,知道嗎?」張老像在和自己孩子說話一樣。

    蕭一凡點點頭,宮縮來了,手就絞著床單咬著牙默默用力,他的力氣剩的不多了,他不能耗費到呼喊上。底下打了肌肉鬆弛針,他不太能感受到孩子走到哪裡了,但還是能感受到脹痛感越來越嚴重。

    袁芽哭夠了,進來手術室,先看了下面分娩的情況,又走到前面拿紗布給蕭一凡擦汗。蕭一凡大口呼吸著氧氣,拉了拉袁芽衣服,袁芽低下頭,蕭一凡拿開氧氣面罩,聲音細若蚊聲的說「讓老師別用……產鉗,我能生出來,孩子太小,受不住。」

    袁芽點點頭,安慰似的和他笑了笑說「沒事兒,孩子都露頭了,加油。」

    袁芽過去和張老耳邊說了蕭一凡的話。張老沒客氣的說「用你個毛頭小子教,來,用力。」

    蕭一凡用了一次長力後,裡面的護士和袁芽開始了忙亂躁動,蕭一凡知道孩子出來了,他的下半身現在已經完全沒了知覺。蕭一凡努力歪著頭想看一眼孩子,袁芽來不及讓他看了,無菌布一包立馬送出去給在外面等著的新生兒醫生了。

    張老立馬給他進行清宮,血管結紮。

    蕭一凡問了幾聲「孩子活著嗎?」但都因為聲音太小,張老沒有聽到。

    張老很快的結束了手術,出血止住了。蕭一凡在觀察室留觀,張老換了衣服後過來陪他。

    經過了一小會兒的休息後,體力恢復了一些,張老坐在床邊,手在他額頭上摩挲。

    「老師,孩子好嗎?」蕭一凡期待答案卻又害怕答案。

    張老苦笑了一下,他也不能給他明確的答案,因為孩子出來只有他巴掌大,存活機率有幾成,他不想給蕭一凡太大的期望,也不忍心打擊他,折中的說了句「出來時他蹬我手了。」

    「活著……」蕭一凡得到這個信息後,眼淚順著鬢角滴到了枕頭上,疲憊感烏壓壓的壓下來,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大腦里只剩下兩個字「活著」

    (三十一)

    尋了一夜,終於下山的路上找到了徒步走的徐辰海,髮絲黏在額頭上,清晨的霧氣還沒散,山間陰冷cháo濕,一直下垂的受傷手此時已經腫的像個吹起來的橡膠手套一樣。

    顧逸飛也是狼狽不堪,為了截住他爬了半座山抄近路,鞋上褲腿上卷的都是泥,看到徐辰海的手,趕忙脫了衣服,兩個袖子打了個結套在徐辰海脖子上,小心的把那隻傷了的手抬起來吊在胸前。

    做完這些動作開始破口大罵「你瘋了是不是!」

    徐辰海頭抵在顧逸飛胸口小聲啜泣,顧逸飛手垂著並沒有安慰他。

    「我想再回那個房間的,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徐辰海低著頭含糊的說著。

    「人生的路很長。」顧逸飛語調里沒什麼情緒。

    「錢不夠,我沒住上,住了頂頭那件小房子」徐晨海說著突然破涕為笑「原來那間只有一張床,呵~我好傻,我當時怎麼不選這間小房子呢。」

    「小海~」顧逸飛輕喚了一聲。

    「呵~哥」辰海離開顧逸飛的胸膛,站直身體,袖口擦了一把鼻涕眼淚,微昂著頭笑著大大的,對顧逸飛說「哥,我後悔了,我不愛你了。」明明是笑的,順著眼尾的淚痕匯聚在下頜角滴下來的淚珠毫無掩飾的諷刺著那個笑。

    顧逸飛說不出話來,太陽從山間冒了個尖兒,整片山都泛著金黃色的光澤,山間的小動物不怕人,一隻尋食的松鼠從顧逸飛腳下快速的穿過,甚至在他滿是泥濘的鞋子上留下了個淺淺的腳印,這本是多美好的一副景色啊。

    「顧逸飛……」辰海輕喚。

    「嗯」顧逸飛應聲。

    辰海臉上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光,顧逸飛有點穿越,那年山谷間,那個唇輕輕的壓在他的臉上,笑著說「我喜歡的是男人,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噁心」那時的他也只有19歲,那時生命里唯一的陽光。

    「最後抱抱我吧~」辰還微微張開沒受傷的那支手臂,臉上有笑,還有些期許。

    顧逸飛微微抬起手臂,向前邁了半步,輕輕的環住徐辰海,徐辰海的手在顧逸飛腰上攥著顧逸飛的T恤衫,臉已經埋在顧逸飛肩膀上哭的潰不成堤。

    就這麼抱著,漸漸有下山的人,像觀賞風景一樣看著他們。

    辰海哭夠了,伏在顧逸飛肩膀上打著哭嗝,「你有沒有愛過我?一小下也算。」

    顧逸飛拍拍他安慰道「你是我弟弟。」

    「我長的這麼像我哥,幻覺想成我哥的愛一下都沒有嗎?」辰海咬著嘴唇說。

    顧逸飛嘆了口氣,抬手摸著他頭髮說「你人生路很長,還有太多的精彩,你就是你,活不成別人的樣子,也不必活成別人的樣子。」

    辰海鬆開手,布料被攥的皺巴巴,試探性的問「那……蕭一凡呢?」

    顧逸飛想到出門時手機落在家裡,一直沒給蕭一凡消息,不知道他氣消了沒。走了一下神,顧逸飛分開辰海,抬手給辰海抹眼淚說「他是我要過一輩子的愛人。」

    「我問的是你愛他嗎?」辰海不依不饒的追問。

    顧逸飛輕抿嘴唇「小海,你太小,這世界上不僅僅只有愛情一種感情。」

    「呵呵呵~」辰海先是冷笑逐漸變成放聲大笑。笑聲在山間穿梭幾回反彈直至被大山吸收。

    「好了,逸飛哥哥,我們走吧。」辰海擦過顧逸飛的肩頭,向前行進,頭也不回的說。

    顧逸飛回憶起第一次見他,小小軟軟的他仰著頭喊「逸飛哥哥」,不知何時他的稱呼變成「哥」

    顧逸飛在身後跟著徐辰星,期間徐辰星聽到山裡有人吶喊,他就也喊一聲回應,像個傻x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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