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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50:22 作者: 無小知
    蕭一凡自然不是顧逸飛的對手,推搡間很快就力不從心了,他開始哭著央求「顧逸飛我求你,你別去好嗎?我保證此生我就任性這一次,我求你了。」

    顧逸飛不明白蕭一凡到底是怎麼了,卻也來不及仔細想許多了,掰著他手說「小海出事了你讓我給辰星怎麼交待!」

    蕭一凡突然卸了力,顧逸飛力道來得及沒收回,蕭一凡被甩到了一旁的鞋柜上,腳下踩到了只鞋,重心不穩,順著鞋櫃滑到了地上。

    顧逸飛也慌了,趕忙蹲下來扶他,蕭一凡卻一點不配合,坐在地上不起來,蕭一凡現在懷著孕身子重,顧逸飛也不是能很輕易的抱起他。拉扯了幾下,蕭一凡推開他,臉上是未乾的淚痕,嘴上卻笑了,聲音沒有一點溫度「顧逸飛你滾吧。」

    顧逸飛不放心,準備把他抱起來,蕭一凡再一次施力把他推開,玄關的廊不寬,顧逸飛踉蹌了一下抵到了對面的牆上。

    蕭一凡嘶嗓子喊了句「滾!」

    顧逸飛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出去了。

    門「嗵」的一聲合上後,蕭一凡緩緩的躺在地上。不是他願意躺著,而是太痛了,痛的他連呼吸都不敢太大。

    他就這麼躺著,望著天花板上那個格格不入的歐式掉燈,那句「你穿白大褂真好看」在心臟里來回穿梭,那種真真實實久違的痛。

    「爸,你不是和我說以後再也不會痛了嘛?現在怎麼又痛了,比小時候更痛了。」

    身下一灘暗紅色逐漸蔓延,蕭一凡苦笑了一聲合上眼「管他呢,隨他去吧。」

    (三十)

    強烈的疼痛感讓他的目光已經不能聚焦了,看東西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一樣,這種感覺讓他分不太清他是真實看到的還是大腦里的幻象。

    肚皮下的一個大動作的翻動,像是拉著他心肝脾肺腎往下拽,結結實實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大腦開始恢復了神智。巨大的恐慌感呼嘯而來,他要離他而去了嗎?「不,不……我不要失去他。」大腦里反覆的重複著這句話。

    他用盡全力撐起上半身,側身匍匐的爬到沙發旁,身下地板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拿到手機後,疼痛又一次來到,他只能蜷縮在一起捱過這次的疼痛。

    「餵?一晚上沒見想我啦?」袁芽嬉皮笑臉的說。

    手機里是粗重的呼吸聲。

    袁芽感覺不太好,笑容漸漸落下「蕭一凡?一凡,你說話!」

    「我……可能…出現了點……在家…快來。」蕭一凡勉強只能幾個字幾個字的擠出來。

    「你等著!我馬上來,現在什麼情況!!」袁芽一邊跑著一邊問。

    蕭一凡勉強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說「出血……量400cc左右,有……明顯宮縮……反應,羊水……應該還沒……破,開……救護……呃……」話還沒說完讓人窒息的痛又來了。

    「等著,你一定等著!!!蕭一凡!!你給我等著!!」袁芽紅著眼圈對電話里的人喊。

    蕭一凡放下電話,合上眼保存體力。

    袁芽從病房狂奔到辦公室,張老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又責備的說了一句「慌慌張張幹什麼,在醫院,沒……」

    袁芽打斷張老的說教「主任,一凡出事了,我需要一輛救護車,馬上!」

    張老明顯也慌了一下,保溫杯的水漾出了杯沿,在一堆病例夾里翻出電話,直接撥到總台,掛了電話對還傻在那裡的袁芽說「還不快去,還需要什麼醫生快點調。」

    袁芽才回過神來,腿有點打軟,說「梁師兄可以嗎?我一個人怕……」

    「那去啊!出息!和他說他的病人我接著呢」張老也站起身來跟著他往外走。

    ……

    ……

    救護車上袁芽的手抖個不停,和蕭一凡的電話一直通著,也不說話,隔幾分鐘會喊幾聲蕭一凡的名字,蕭一凡在電話那頭「嗯」一聲。

    120在下班的高峰期被迫逆行,即便這樣袁芽幾乎是一分鐘往窗外看八遍,心裡把急救流程默了幾十遍。

    門被粗暴的撞開,眼前的景象袁芽做噩夢都沒夢到過,地上拖延著已經有些幹掉變成暗紅色的血痕,從門口到客廳中央,蕭一凡蜷在地板中央,身上蓋著他用盡全力從沙發拽下來的空調毯,米白色的毯子已經被血浸濕了一大片。

    袁芽衝過去,走到身邊卻下不了手碰蕭一凡,眼淚抑制不住的大滴的滾落。蕭一凡幾乎已經是無意識的狀態了。

    剛過一米七的袁芽將體重70多公斤的蕭一凡穩穩的抱上擔架。直到上了救護車,梁師兄一直提醒他要穩定情緒。袁芽一邊檢查一邊點頭,眼淚一邊還是啪啪的掉。吊上液體後,蕭一凡在車上清醒了一會,還和袁芽說了幾句話,又昏迷過去了。

    張老已經早早在急診等著他們的車了,一下車立馬接手搶救,掛上血漿,腎上腺素多巴胺上了後蕭一凡漸漸清醒,一清醒立馬被肚子裡的痛刺激的出了一身冷汗。

    蕭一凡的症狀比想像的要複雜一點,前幾天就有些先兆流產,一直在打針安胎,現在這麼一鬧,任憑是神仙也是保不住了。但讓人慶幸的是孩子胎心還算穩定,但不幸的是蕭一凡的心臟卻出了意外,心電圖出來張老的眉頭皺出了個深深的川字,孩子已經進到產道了,剖宮產創傷面太大,而且蕭一凡此時的狀態根本不具備上麻醉的條件,但正常引產蕭一凡的心臟承受的了嗎?

    最最狗血的事情終究還是得面臨,孩子,大人必須選一個了。

    張老沒有多想,先把人往手術室推了,手術室剛進科的小實習醫生拿著單子,敢問又不敢問,家屬一個都沒來這是找誰簽字。躊躇了好久最後還是悄悄的在袁芽耳邊問「手術單子誰簽字啊?告知書誰簽?這是保大還是……」

    小醫生還沒說完,袁芽一記眼刀,嚇的小醫生立馬杜口木舌,咬著嘴唇悄悄退後。

    進第二層手術門時,蕭一凡突然抓上門框,看著袁芽乞求的說「月牙兒,求你讓孩子活下來,無論我情況怎麼樣……讓孩子活下來,我第一次求你,你務必要答應。」

    袁芽心裡憋著火,蕭一凡這麼一說立馬崩潰了「蕭一凡你特麼賤不賤!那個人連電話都不接,你這麼不要命的護著他的種幹什麼!他連禽獸都不如!」

    蕭一凡聽到「電話都不接」後,心上尖銳的跳了一下,閉上眼睛,大約是失血太多了吧,眼淚都沒了。手上還是死死的拉著門框不肯鬆手。袁芽拉他胳膊讓他鬆手。

    蕭一凡啞著喉嚨,幾乎只剩氣音的說「他是我的孩子,留著我的血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我感覺的到他在動。」蕭一凡做過太多引產,手術里常有迫不得已會夾碎胎兒的頭骨防止拖產程對大人造成危險。被夾碎頭骨胎兒的樣子,一想到這裡都是窒息的痛,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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