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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42:50 作者: 女王不在家
朝陽公主想想也是,於是破涕為笑,可是笑完她忽然又哭了,她哭著趴在成軒候肩頭道:「他是個瘋子,他已經瘋了。」
成軒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古老帝王皆瘋子。」
朝陽公主不哭了,安靜了一會兒,她又想笑,可以笑不出來。
過了好久,她黯然道:「我一點都不開心,我沒辦法開心。」
成軒候抱著朝陽公主,疼惜地道:「你的夫君們都死了,不如你嫁給我吧,你如果嫁給我,我每天都設法讓你開心。」
朝陽公主歪頭想了想,點頭道:「好。」
成軒候聞言大驚:「你說真的嗎?」
朝陽公主醉眼看他:「你怕死嗎?」
成軒候握拳:「我怎麼會怕死!」
朝陽公主點頭:「如果你不怕死,那尚公主又何妨?」
成軒候呆了呆,無奈點頭,蔫蔫地道:「好吧,看在你我從小的情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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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葉潛回到敦陽城時,儘管大雪飄飛,可是夾道迎接的人們卻擠滿了大街小巷,踩得地上的積雪都要結成了塊,徹底凍死在道路上。
天子的輦車來到城門處,親自迎接。葉潛下馬,跪在天子御前,天子下了輦車,牽著他的手一起走入了敦陽城門。
天子趙彘,牽著葉潛的手笑,邊笑邊問:「大將軍立此奇功,朕該如何嘉獎於你?」
葉潛低首,沉聲道:「葉潛別無他求,只求皇上金口玉言,成全葉潛。」
趙彘聞言,仰天大笑,點頭道:「朕自然會成人之美。」
葉潛聽了,心中大喜,可是大喜之後,細細品味,卻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勁。
回到宮中,帝王論功行賞,封大將軍葉潛為大司馬,位列三公,並封享食邑兩萬。這個恩寵不得不說盛,從大炎開國以來,享受此榮者也不過一二罷了。
而葉潛身邊跟隨將領,也都各有重賞,一時之間,葉氏門下封侯者有十幾人之多。其餘跟隨出戰者,無侯位者封侯,有候位如馮濤等,也都各自加了食邑。
可是葉潛面上卻並無喜色,他在這虛華的榮耀之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明明周圍喧鬧讚賞聲一片,可是卻有一處,仿佛太過安靜,安靜得有幾分不對勁。
於是,就在這慶功晚宴的前夕,他抽空來到棲霞宮,和自己的姐姐葉長雲說話。
葉長雲望著弟弟,卻見他剛毅的眉目間猶自帶著僕僕風塵,心疼地道:「這一趟,你辛苦了。」
葉潛眯眸,盯著自己的姐姐:「姐姐在宮中,也實在是辛苦了。」
葉長雲聽著弟弟的話,輕笑道:「想來敦陽城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
葉潛眉目冷硬:「姐姐,我在離開之時,曾說過讓你遇事忍耐,一切待我回來後再說的。」
葉長雲挑眉冷笑:「你出征在外,自然不知道這都城發生的事情。我若是等到你回來,怕是屍骨都化成灰了!」
葉潛揚眉凝視姐姐,淡聲道:「有我在外,便是這裡發生了天大的事,別人也不敢輕易動你半分。」
葉長雲嘲諷地道:「事情做也做了,你生氣也罷,心疼也罷,反正是沒用的!左右如今我葉家一支獨大,從此再也沒有了阻礙。」
葉潛低首,輕嘆:「葉家再大,也大不過皇室,姐姐如此,分明是自取滅亡。」
葉長雲笑:「當時當刻,我若是敢退後一步,那我葉家或許已經煙消雲散。」
葉潛低頭默然片刻,忽然抬首,望著自己的姐姐,緩緩地道:「此次出征北狄,斬殺北狄大將無數,有一人戰功赫赫,姐姐可知此人是誰?」
葉長雲不解:「是誰?」
葉潛沉聲道:「蕭桐。」
葉長雲一楞。
葉潛望著姐姐,繼續開口道:「他潛伏北狄數年,對北狄地形風俗了如指掌,在關鍵時刻助我北伐大軍旗開得勝,功不可沒。」
葉長雲的手輕輕顫抖了下,問道:「他現在人呢?」
葉潛盯著自己的姐姐,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聲調問:「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出現在你的面前?」他停頓了下,繼續問道:「你想殺他。」----這一句問話,其實並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葉長雲低首,不再說話。
葉潛笑了下,略帶冷意的笑:「姐姐,你不需要殺他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飄忽:「他已經死了,為了追殺北狄王而死。」
葉長雲聞言,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
葉潛眸中冰冷,輕輕點頭。
葉長雲僵硬地望著自己的弟弟,過了許久後,她蒼白的唇輕輕顫動了下,最後她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弟弟。
葉潛看到,姐姐的肩頭在抽動。
葉長雲發出壓抑的低聲啜泣。
葉潛立在那裡片刻,終於嘆了口氣:「現在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葉長雲卻仿佛崩潰一般,發出尖銳的哭聲,邊哭邊道:「沒錯,我想殺他,便是現在讓我見到,我也要殺他!」
她痛聲哭泣,在哭聲她哽咽著道:「可是那又如何,我殺了他,還是要為他哭。」
☆、89
就在這個晚宴的前夕,當葉長雲在自己弟弟面前情不自禁地哭泣時,成軒候正在接受天子的召見。
他穿著大紅色的外袍,走起路來像是要飛一般,張揚灑脫,風流橫溢。他唇邊帶著不羈的笑意,率領著身後一眾環肥燕瘦,走過一道道迴廊,穿過一層層宮門,最後來到天子近前。
他命令這一眾婀娜秀美的女子一字排開,自己則跪拜在天子面前,笑道:「請皇上笑納。」
趙彘揚眉哈哈大笑,目光從第一個女子,一直移到最後一個,每一個的巧笑都是那麼的嫣然,每一個的眼波的都是那麼迷離,可是趙彘的目光卻不曾停留。
他目光望定成軒候,審視著這個多年未見的幼時好友,含笑輕嘆:「多年未見,成軒依然如舊。」
成軒候灑脫一笑:「衣不如新,美人亦如此。」
趙彘再次大笑,笑聲中望著成軒候,搖頭道:「只可惜,這些女子都不入朕的眼。」
成軒候無奈地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鬍子:「多年不見,成軒真是搞不懂皇上的口味了,怎麼這些皇上一個都看不上呢。」
趙彘笑了笑,目光越過成軒候,落在成軒候身邊的一個女子身上。
只見那女子低斂容,神情甚是肅穆,全然和其他女子的嬌笑嫣然不同,不由奇怪:「成軒,這個女子是誰?」
成軒候回看了眼,仿若毫不在意地道:「她啊,不過是我身邊侍奉的丫頭罷了,姿色平庸,根本比不得這些才貌出眾的女子。」
可是趙彘目光中卻露出頗有興味的光芒,他沉聲命道:「抬起頭來!」
可是那個女子卻仿若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趙彘見此,目光便沉了下來。
成軒候見此,忙上前解釋道:「皇上息怒,芽兒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趙彘挑眉,望著那女子道:「只是啞巴而已,難道還是個聾子,聽不到朕說話嗎?」
成軒候嘿嘿而笑:「聾子倒不是的,只是啞巴難免反應有些遲鈍。」說著這話,他回頭,氣哼哼地命令道:「芽兒,皇上叫你呢,你還不答應!」
那叫芽兒的女子聽到,木然地抬起頭來,卻見她姿色秀麗,面容冷然,立在那裡雖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嬌媚,可是自有一番冰肌玉骨的美態。
趙彘見了,不由心裡一動。
美貌女子他不知見過多少,這個女子若說起來,其相貌也不過爾爾,可是那雙眸子,卻是難得。
那雙眸子,仿佛浸在寒水中的一對黑色水晶一般,帶著沁骨的寒涼晶透。
趙彘喉嚨動了動,沉聲問道:「芽兒,你過來朕這邊。」
芽兒聽到這個,臉上卻是無情無緒,只是木然地邁動腳步,向趙彘走去,走到趙彘面前,停了下來。
趙彘伸手,握起芽兒的手,入手之時,覺得指尖微涼。
他轉望向成軒候,命令道:「把這個女子給朕留下。」
成軒候聽了,滿臉為難:「皇上,她只是個侍女,傻得很,根本不會侍寢。」
趙彘挑眉。
成軒候見此,忙點頭哈腰,殷勤地笑道:「皇上若是喜歡,臣自然拱手奉上!」
趙彘滿意點頭,金口玉言道:「芽兒這個名字,朕不喜歡。不如你現在就改名叫雅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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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上,大部分皇親貴戚以及當朝文武大員都已來到,此時的葉潛手中捏著一隻酒杯,接受著滿朝文武或者羨慕或者崇敬的目光,以及一茬又一茬的賀喜之聲。
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為眼前的榮耀而混了頭腦,更沒有剛剛下肚的幾杯美酒而失了理智。
他的腦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到遠離了這一片喧囂和繁華,憶起了去年一個極其相似的情景。
那時候,他懷著志得意滿的狂喜之心回到都城,實以為能得到她多一點的關注,可是他等了整整一晚,那個女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微微眯起雙眸,那時候的落寞和心酸,猶在舌尖迴蕩。
他就著杯緣抿了一口酒,告訴自己,這一切都過去了。
那個女人,會嫁給自己的。
以後,她整個人都會屬於他。
這個想法,讓他暫時忘記如今的許多瑣事煩惱,心間開始泛起甜蜜的滋味,他甚至忍不住低頭再次飲了一口酒。
酒是美酒,口感醇厚,回甘甚濃。
就在此時,一聲尖細而悠長的「皇上駕到」之聲響起,眾位文武百官都安靜了下來,三叩其,高呼萬歲。
皇上趙彘牽著皇后葉長雲的手,緩緩步入。趙彘笑得志得意滿,葉長雲笑得溫柔雍容,可是笑意間總有幾分心不在焉。隨著皇上和皇后的入場,後宮妃嬪,各路公主郡主,也都紛紛來了。
葉潛一邊握著酒杯和眾位同僚寒暄著,一邊支起耳朵,聽著那個熟悉的名字響起。
當「朝陽公主」這四個字終於在耳邊響起時,一向神情肅正的他,竟然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轉往她出現的那個方向看過去。
他的至交好友吳門中如今也是享邑上萬的一方大侯,此時聽到這聲音,也忍不住在他耳邊打趣道:「快看,她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