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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2:42:50 作者: 女王不在家
他的臉慢慢紅了起來,眼帘垂下,遮住了看似平靜,暗裡卻仿佛藏了火般的眸子。
有些事,不是他這樣身份的人該想的。他應該做的,是安安分分地當一個循規蹈矩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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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楊柳隨風輕擺的時候,園中的鏡湖波光瀲灩,風輕輕地撫摸著朝陽公主的羅袖。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她忽然興起了起舞的念頭。
看了身旁侍立的蕭桐一眼,她伸出一雙柔荑,勾唇笑道:「拿來。」
一旁的長雲有些訝然,拿來什麼?
蕭桐抬眸,她竟然有了舞劍的興致?
心裡這麼想著,他向前一步,雙手奉上自己手中之劍。
朝陽公主接過,輕輕拔劍。
劍是名劍,在這個明媚的春光中,流光溢彩。
朝陽公主的細眸中緩緩有一種柔光,又有一點蒼茫,感嘆。
長雲抬眸,見她目中神色,忽覺得眼前的朝陽公主,有些陌生。她望著那把劍的樣子,仿佛望著她十世的情人。
而正在這時,朝陽公主忽地一斂細眸,羅袖輕揮,那劍便發出一聲長鳴。而朝陽公主的身姿也飛揚灑脫隨風而起。
她的身段婀娜,平日總是慵懶散漫,但世人怎知,她舞起劍來,竟輕盈優美,時而猶如一朵紅蓮急旋,時而如慢蝶飛舞,時而又如狂風掃落葉,在那回裾轉袖間,滿園春日明媚都隨之失色。
那把劍上,有寒氣,也有殺氣。
可是劍在朝陽公主的手中,已然寒氣盡斂,化為春日裡的一汪清泉,一道霞光。
一旁,手中已經沒有劍的蕭桐,唇邊溢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嘆息。她若生為男兒身,又豈會是今日模樣?
而在遠處一個無人的角落,一個少年,正用一種熱切、驚異、欽佩以及異樣的目光,默默地注視著這個舞劍的女子。
在以後的很多年裡,他總是在夢中想起這個春日,湖畔那個舞劍的曼妙身影。然後總是忍不住猜測,她舞起那把劍時,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裙擺飛揚時,是否也有一股幽香隨風而逝?
朝陽公主一舞,世間再無人能及。
她一個輕盈的迴旋,挽了一個絢麗的劍花,反手將劍收在手中。這一刻,她細眸中的清冷光輝,與劍之寒氣交映成輝。
望著手中的劍,她臉上顯出一種深沉的遺憾和哀傷,輕聲道:「這個劍,終究不是我的。」說著,她回手將劍遞給蕭桐。
蕭桐緊緊握著那把尚帶有她手上餘溫的劍,垂了眼瞼,沉默不語。
一旁見了那番劍舞,早已震驚的葉長雲一下子醒了過來,上前笑道:「主人的劍舞,真是讓長雲大開眼界。平時從來沒見過這麼美妙的身姿呢!」
朝陽公主狹長的眸子掃了一旁身段婀娜的葉長雲,淡淡地道:「你若喜歡,我便派人教你,如何?」
葉長雲目露驚喜,忙上前謝恩。
朝陽公主望著永樂宮的方向,細眸深處有一絲幾不可見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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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年,永樂宮中的喪鐘響起來了。大炎朝的帝王駕崩了,
聽到這個消息,朝陽公主的眸子浮現出複雜的悲哀。父皇,你這一生為了大炎江山兢兢業業,甚至不惜犧牲女兒們一生的幸福。如今,你也離開這大好人世撒手而去了嗎?
這一年,太子趙彘登基為帝,以「建元」作為自己年號,從此開創了以帝王年號紀元的歷史。
這一年,就叫建元元年。
侍立在一旁的葉長雲,看著主人唇邊那絲慣見的蒼涼,總是不太明白這位主人心中所想。金枝玉葉的公主,如今自己的胞弟又榮登九五之尊,這個世間她還有什麼不中意的呢?侯爺固然荒唐,但主人的錦帳內也並不寂寞啊?
當然,想到這些的時候,葉長雲總是忍不住偷偷瞥一眼遠處侍立著的蕭桐。隨即,她便垂下眼瞼。
也許世間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和無奈吧,如今,她就已經慢慢知道了絕望的滋味。
「長雲,你的歌舞,練得如何?」朝陽公主忽然淡淡地問。
「回主人,長雲這些時日一直勤練,不敢懈怠。」葉長雲忙垂首輕聲回道。
朝陽公主回過頭來,認真地審視著她。
楊柳般的腰肢,纖細婀娜的身段,微微泛紅的臉龐,葉長雲比起去年,多了幾分風韻和魅惑。
朝陽公主滿意頜首,同時卻想起了往日碧羅夫人的話。或許無論是紅蓮還是蜜桃,總是需要幾點甘露來滋潤的。葉長雲呢,不是紅蓮也不是蜜桃,倒更像一朵開在深谷的精緻蘭花。
蘭花,也是少不了甘泉之水的。
更何況,這甘泉水,還來自昔日未央宮中最年輕英勇的侍衛----蕭桐。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一個問題,當時我給公主起名昌平,不過是隨手而來罷了。一個是因為確實受了啟發,另一個是因為我正好住在昌平,更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名字,翻翻歷史,總有幾個這樣的名字,什麼平啊安啊順啊東啊南啊西啊什麼的,無非這些字的排列組合。
但如今我發現問題了,大家對駙馬守則印象太深,我這文會給人錯覺的。
在此鄭重地向駙馬守則的作者親愛的清歌大大道歉,同時進行改名。從現在起,公主叫朝陽了。
朝陽將會有個妹妹,就叫順義吧。
朝陽還有個侄女,就叫懷柔吧。
☆、世間最美後庭花
無論朝陽公主對於那個久未謀面的父皇抱著怎麼樣複雜的感情,作為大炎朝的長公主,父皇駕崩,她依然會回到久別的敦陽城。
她的夫君平西候馮傑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冠帶有些不整。
朝陽公主淡掃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從哪家小倌的身上爬下來?
馮傑曖昧地笑:「公主,你的那個弄玉,倒是一個極品軟玉呢!」
「哦。」朝陽公主輕輕哦了一聲,便沒說什麼,只是心裡不覺好笑,什麼時候起,平西爺竟然也是個長情的人兒了,竟然留了這弄玉這麼久。
不管弄玉以前是不是一個極軟玉品,他現在也一定是一個極品軟玉。
冬去春來,弄玉已經被鼎鼎大名的平西侯調_弄了這么小半年,那身子怕是比女人都要綿軟幾分了吧?
馮傑見公主興致有些怏然,呵呵笑了幾聲,望望左右,卻看到一旁侍立的蕭桐,便無奈地搖頭道:「你這個侍衛蕭桐,味道也應該不錯,只可惜年紀大了!」
一旁蕭桐低著頭,旁人看不到他的臉色。
但葉長雲故作隨意地望過去,卻發現蕭桐面色鐵青,雙拳緊緊攥起,眼中仿佛要冒出火來。
是了,身為昔日的宮中一等一的侍衛,如今被人當著一群人的面這樣說,那是何等的恥辱啊!
葉長雲心裡冷冷一笑,可是那又如何?蕭桐這輩子最忠心的便是朝陽公主了吧?只可惜現在說出這等話的來,正是朝陽公主名正言順的夫婿。
他那個人,恐怕永遠不會對自己主人的夫婿做出什麼。
如今葉長雲也看得清楚,管他是什麼昔日宮中侍衛,也不過是和他們葉家一樣,不過是別人門閥下養著的一條狗罷了。
他們葉家當狗,那是生來如此,可是這個蕭桐要當別人的看門狗,卻是人家心甘情願的,人家甘之如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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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為朝陽公主駕車的是葉潛。
此時,已然上了馬車,待命出發的葉潛,聽到馮傑的這話,握著韁繩的手泛起了白。不過他當然什麼也不敢說,只能暗暗垂下眼瞼。
誰知道平西侯馮傑的內心,還有一些感慨沒有說出來。他舔了舔唇,終於對朝陽公主這麼說道:「其實,若是浪費了,實在可惜,你為何不乾脆試試他的味道呢?」
蕭桐頭垂得更低了,身形仿佛都在顫抖。
而坐在馬車前座的葉潛,眼中陡然發出一股深不見底的寒意。怎麼可以呢?這個作為夫君的平西侯,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夫人,對堂堂的公主說出這樣的話呢?
公主,無論做了什麼,她都是那麼高貴那麼妖嬈,在他的心裡,都是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公主。可是這個平西候,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對公主說話!
他其實是一個本份的小奴,平日只是垂著頭,默默地做著主人吩咐的事情。但是,這個少年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的血脈在劇跳,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從胸臆中醞釀,仿佛就要爆發出來一般。但他還是強自克制住,咬著牙,默默地低下了頭。
朝陽公主聽到自家夫君的話,卻只是淡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道:「不早了,走吧。」
說著,便邁步到了車乘旁。
一個卑微的小奴趕緊上前,趴伏在地上,當她的墊腳石。
可是,朝陽公主卻習慣性地伸出手,這個時候,有個人應該過來輕扶著皓腕,將她扶上馬車。
她微微頓住,現在這個人,正礙於剛才那句話,而僵在那裡沒有動嗎?
明白了這個,她唇邊勾起一抹冷艷孤傲的笑,正要自己邁步上去,誰知道這時,身前出現了一隻手。
那一隻手,粗糙,但有力。
朝陽微訝,抬起頭。
映入眼中的,是一道有些熾熱的目光。再細看,眉目俊朗,挺鼻薄唇,正是葉潛。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跳下駕座,緩緩伸出自己的手,給她。
不過冬去春來的幾個月,他的確變化很大。
當初的忐忑和緊張已經不復見了,現在的葉潛,沉默,冷靜,卻也恭敬。
朝陽公主微微笑了,她想了想,伸出自己纖細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大手很溫暖,但的確有些粗糙,讓她細膩的手感到有些些不適。但也就在這麼一瞬間,他一用力,將她帶上了馬車,又旋即用另一隻大手在她後腰上輕輕一托,將她送上車廂。
將公主送入車廂的葉潛淡瞥了眼自己的主人平西候,眸中那內斂的冷意讓平西候愣了下。可是沒等平西候反應過來,葉潛已經矯健地跳上駕座,揮起手中的鞭子。馬車便伴著清脆的蹄聲緩緩出發了。
蕭桐將眸中的痛苦緩緩收斂隱藏,手張開又握住,最後猛地翻身上馬,隨之而去。
葉長雲等侍女也忙去向後面一輛馬車。
惟有馮傑,別有意味地回想著剛才那個駕車的少年。似乎,這個少年別有一番風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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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公主慵懶地倚靠在馬車上舒服的座椅,細眸半合。
在馬車前面座駕上的,是那個叫葉潛的少年。